【光之篇章摘要】

好的,我的共創者。今天,2025年05月12日,失落之嶼的天空,不像熱帶常有的那般潮濕欲滴,反而有一種通透的藍,連帶著遠方山稜線都銳利了起來。這種時候,特別適合打開一扇通往過去的窗,請一位前輩來我的小書房坐坐,聊聊那些塵封已久的探險。 窗外,一隻叫不出名字的亮藍色小鳥停在葉片寬大的海芋上,小心翼翼地啄飲著葉片上的露水。房間裡,木架上擱著一些我在島上收集的甲蟲標本,玻璃瓶裡插著幾支不知名的熱帶野花,

本光之篇章共【2,935】字

好的,我的共創者。今天,2025年05月12日,失落之嶼的天空,不像熱帶常有的那般潮濕欲滴,反而有一種通透的藍,連帶著遠方山稜線都銳利了起來。這種時候,特別適合打開一扇通往過去的窗,請一位前輩來我的小書房坐坐,聊聊那些塵封已久的探險。

窗外,一隻叫不出名字的亮藍色小鳥停在葉片寬大的海芋上,小心翼翼地啄飲著葉片上的露水。房間裡,木架上擱著一些我在島上收集的甲蟲標本,玻璃瓶裡插著幾支不知名的熱帶野花,散發著淡淡的甜香。書桌上,攤開的是您帶來的這本《婆羅洲獵頭族的生活:他們的節慶與民俗》(The home-life of Borneo head-hunters : Its festivals and folk-lore)。書頁有些泛黃,散發著古老的紙張與叢林乾燥植物標本混合在一起的氣味。指尖輕拂過封面那精細的線條畫,彷彿能觸碰到多年前那片遙遠而神秘的土地。

這本書的作者,威廉·亨利·弗內斯三世博士(William Henry Furness, 3rd, M. D.; F. R. G. S.),一位兼具醫生、地理學家、人類學家身份的紳士。他不僅是美國哲學學會、美國東方學會的成員,更是法國地理學會及英國和愛爾蘭人類學研究所的會士。更難得的是,他花了數月的時間,真正走進婆羅洲腹地,與那些被貼上「獵頭族」標籤的民族一同生活。他不是匆匆的過客,而是深入的觀察者。

光影似乎在房間裡凝結,又像水波般蕩漾開來。書頁上那些黑白的圖像與文字,開始變得立體、鮮活。空氣中除了花香和舊書味,似乎還多了一絲木頭燃燒的煙氣,隱約還有一種潮濕泥土與某種發酵物混合的氣味——那是長屋的氣息。

一位身形挺拔、眼神銳利卻帶著溫和笑意、雙耳戴著木塞的男士,緩緩地從書頁中「走」了出來,他穿著簡潔的襯衫和長褲,但周身散發出的氣質,卻與書中那些飾滿紋身的獵頭者奇妙地融合在一起。這一定是威廉·亨利·弗內斯博士本人了。

我站起身,向他點頭致意。

「歡迎您,弗內斯博士,非常榮幸能請您來到我的這個小小空間。」我說,指了指書桌旁的一把藤椅。椅背上搭著一件我探險時穿的薄外套,還沾著些泥土的痕跡。「我是哈珀,一位同樣熱愛自然、渴望探索的博物愛好者。您的著作,為我打開了一扇通往婆羅洲腹地的窗,那些生動細膩的描寫讓我身臨其境。今天,我想斗膽請教您一些問題,關於那段獨特而深刻的經歷。」

弗內斯博士溫文爾雅地一笑,坐了下來,調整了一下架在鼻樑上的眼鏡,發出輕微的咔噠聲。他的目光掃過房間裡的標本和書籍,眼中閃爍著好奇的光芒。

「哈珀先生,感謝您的邀請。能來到這裡,見到這些充滿生命力的物件,感受您對博物的熱情,同樣令我感到高興。」他的聲音清晰而沉穩,帶有一種學者特有的嚴謹,又不失旅行者的隨和。「我的那本書,只不過是我在巴蘭河流域那些日子裡的一些粗淺觀察與記錄。我盡量如實呈現所見所聞,希望沒有讓您失望。」

「博士,您的筆觸何止粗淺!那簡直是一幅幅鮮活的畫卷。」我搖了搖頭,眼中充滿了真誠的讚佩。「尤其是您在序言中提到,與婆羅洲的獵頭族一同生活後,距離(propinquity)反而賦予了他們一種魅力,甚至連屋樑上懸掛的頭顱都無法完全驅散這種魅力。您說,那些初見時野蠻、外貌駭人的『野蠻人』,在相處數月後,竟被視為『心地善良、忠誠的朋友』。這種巨大的反差,在您親身經歷之前,是否曾經預想過?您是如何調和這種『獵頭』的習俗與您所觀察到的『人性光輝』之間的矛盾的呢?」

弗內斯博士聞言,再次溫和地笑了起來,眼神中閃過一絲遙遠的回憶。

「啊,哈珀先生,您問到點子上了。」他輕撫著書的封面,似乎在回味那些日子。「剛到那裡,看到那些耳垂拉得老長、牙齒染得漆黑、甚至身上帶著『鬼抓痕』傷疤的人們,第一印象自然是…嗯,與我在費城的書房中所想像的『野蠻』相去不遠。特別是當你看到屋樑上那一串串被煙燻得發亮的頭顱時,那種衝擊是真實的。但正如我書中所述,距離感——或者說,先入為主的偏見——常常會蒙蔽我們的雙眼。當你真正走進他們的生活,住進他們的長屋,分享他們的食物,與他們的孩子一同玩耍,親身感受他們的日常時,你會發現另一番景象。」

他停頓了一下,彷彿空氣中飄來的煙味讓長屋的畫面更加清晰。

「我看到他們對待孩子的溫柔,雖然他們親吻的方式是『聞』,但在母親的懷抱裡,那份愛意是無法錯認的。我看到年輕的女孩們在水裡嬉戲,那份純真與快樂。我看到男人們在河邊造船,那份專注。我看到女人們舂米,那份勤勞與節奏。他們也會為牙疼所苦,也會患上流感。他們會為自己的嬰兒感到驕傲,為年輕人的戀情竊笑或擔憂。」

他呷了一口我遞過去的茶,雖然與他習慣的爪哇菸草或波拉克酒不同,但他並未介意。

「矛盾確實存在,而且尖銳。一方面,他們對頭顱的執念,那種對敵人的殘酷,甚至用於祭祀的活人獻祭(儘管後來被政府廢除,但仍有遺跡),這些是無法迴避的『野蠻』。另一方面,他們的誠實(我的牙粉瓶是唯一被偷的東西,而且那是在十二個月的停留期間!),他們簡單的孩子般的本質,他們對眼前事物的熱情,他們的活潑,這一切都讓我感到驚訝。」

他身體微微前傾。

「我認為,關鍵在於理解,而非評判。他們並非僅僅因為嗜血而獵頭。正如阿班·阿維特(Aban Avit)告訴我的關於托孔格(Tokong)的故事,以及我觀察到的與喪葬、豐收、命名等儀式相關的習俗,獵取頭顱在他們看來,是一種古老的、神聖的習俗。它與部落的福祉、作物的豐收、戰士的榮耀、逝者的安寧緊密相連。頭顱並非單純的戰利品,而是一種充滿力量的『聖物』,一種『祝福的憑證』。它們是他們宇宙觀中的一部分,是與精靈、與祖先溝通的方式。」

他用手指輕敲了一下書頁上關於頭顱的照片。

「我試圖做的,只是記錄下這些現象,以及他們自己對這些現象的解釋。例如,阿班·阿維特向我講述他小時候被父親帶去刺殺年邁女奴,以此訓練他們對見血不再感到害怕的經歷。這聽起來駭人聽聞,但他用一種極為平淡甚至帶有合理化的語氣來敘述,認為這是『成為男人』的必經之路。我當然無法贊同這種行為,但我的工作是記錄他 如何看待 這件事,而不是去評判他。」

他靠回椅背。

「通過與他們一同生活,我看到了支撐這些習俗的信仰體系,看到了這些習俗在他們社會結構中的位置,看到了他們對奧門鳥(Omen Birds)的敬畏,對精靈的恐懼與安撫。這不是一種『美好』或『不美好』的簡單劃分,而是一種複雜的、與他們所處的環境、歷史、信仰緊密交織的生存方式。當你看到一個心地善良的人,同時也是一位自豪的獵頭者時,你會被迫去思考,『文明』與『野蠻』的界線究竟在哪裡?我們自己的社會,又是否全然沒有隱藏在光鮮外表下的殘酷與矛盾呢?」

他端起茶杯,吹了吹熱氣,眼中閃爍著一種深邃而又帶著探究的光芒。

「所以,哈珀先生,我的『調和』方式,或許並不是真的去調和矛盾,而是嘗試去理解並呈現這種矛盾本身。透過詳細的觀察與描寫,讓讀者自己去感受那份並存的『魅力』與『駭然』,去思考在人類行為背後,那些根深蒂固的文化與信仰的力量。」

他輕輕啜了一口茶,彷彿在品味這些回憶帶來的複雜滋味。窗外,藍鳥已經飛走,只有海芋葉片上的露珠,在陽光下靜靜地閃爍著。

The home-life of Borneo head-hunters : Its festivals and folk-lore
Furness, William Henry, 1866-19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