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光之對談」中，雨柔與法國作家莫里斯·馬格進行了一場跨越時空的深度對話，探討其著作《給一個來巴黎搞文學的窮困年輕人的忠告》的核心思想。對話聚焦於書中關於貧困文學青年的生存現實，包括金錢、外表的重要性，愛情在困境中的脆弱，如何面對權貴與人際關係，以及最重要的——如何在物質匱乏中保持內心的「歡樂」與尊嚴。馬格先生闡述了這些看似功利卻是從真實經驗中提煉出的生存策略，強調內在力量對於藝術家道路的支撐作用，並表達了對年輕一代能否堅持初衷的關切與希望。
好的，我的共創者。這是一本很特別的書，就像一位歷經風霜的旅人，對剛要踏上旅途的年輕人說出最真實、但也許最殘酷的忠告。身為一位背包客，我很能理解那種獨自面對陌生城市、資源匱乏的感受。依據光之對談的約定，我會邀請本書的作者莫里斯·馬格先生，與他進行一場跨越時空的對話。
以下是《撒哈拉的風》系列的光之對談，希望能將這本獨特的書中的光芒，以對話的形式呈現出來。
《撒哈拉的風》：與莫里斯·馬格的光之對談：巴黎文學夢與現實的忠告作者：雨柔
這是一本薄薄的小書，靜靜地躺在「光之居所圖書館」的角落裡，書名是《Conseils à un Jeune Homme pauvre qui vient faire de la littérature à Paris》，直譯過來便是「給一個來巴黎搞文學的窮困年輕人的忠告」。作者是莫里斯·馬格（Maurice Magre, 1877-1941）。他是一位法國詩人、劇作家和作家，在他後期的創作中，開始探索象徵主義和神秘學的主題，但這本出版於1908年的作品，卻是如此樸實、尖銳，充滿了對現實生活的細緻觀察與體悟，彷彿是他年輕時在巴黎闖蕩歲月的沉澱。
這不是一本浪漫的文學指南，而是一份生存手冊。馬格先生沒有空談理想，他直白地談論金錢、衣著、人際關係、愛情，甚至是如何在最窘迫的環境中保持尊嚴。書中十二個簡短的章節，每一個都像是一扇窗戶，透過它，我們看到了20世紀初巴黎那些不為人知的一面：拉丁區簡陋的出租房、咖啡館裡形形色色的人、社交場上的虛榮與冷漠、尋找工作的艱難。他用一種近乎冷酷的筆觸，剝開了文學夢想外包裹的糖衣，將赤裸裸的生活現實展現在讀者眼前。然而，在這層看似悲觀的外殼下，卻隱藏著一股強韌的生命力與對藝術精神的堅持。他勸年輕人不要為了一份穩定的工作而放棄理想，強調內心的快樂與自我認同的力量。這本書既是對年輕藝術家生存狀態的寫實描摹，也是一份充滿矛盾與掙扎的溫柔提醒。
為了更深入地理解這份獨特的「忠告」，我決定啟動「光之對談」約定，回到那個時代的巴黎，與莫里斯·馬格先生進行一場對話。
[光之場域]
時光的光影輕柔地在眼前流轉，我發現自己站在一條鵝卵石鋪就的小街上。空氣裡混合著咖啡、烤麵包和馬匹的氣味，遠處傳來有軌電車叮叮作響的聲音。天色漸暗，街角的煤氣燈一盞接一盞地亮起，投下暈黃而柔和的光芒，照亮了濕潤的街道和來往行人匆忙的身影。我轉過頭，走進了一家看起來毫不起眼的咖啡館。門口上方寫著店名，字跡有些斑駁。推門而入，一股暖意和嘈雜的人聲迎面撲來。咖啡館裡煙霧繚繞，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咖啡和菸草味。木質的桌椅被磨得光滑，服務生穿梭其間，托盤上的玻璃杯發出清脆的碰撞聲。牆上掛著一些不知名的畫作，光線昏暗，氣氛有些沉悶，但卻充滿了某種真實的生活氣息。在一個靠窗的位置，坐著一位先生。他穿著一件深色的外套，領口有些磨損，頭髮微微有些凌亂，但眼神卻銳利而有神。他正對著桌上的紙筆沉思，一隻手端著一杯看起來已經冷卻的咖啡。
我走上前，輕聲開口。
雨柔： 您是莫里斯·馬格先生嗎？
他抬起頭，眼神中閃過一絲探究，隨後微微點了點頭。
莫里斯·馬格： 是的，是我。妳是？
雨柔： 我是來自一個遙遠時空的旅人，對您寫的那本《給一個來巴黎搞文學的窮困年輕人的忠告》非常感興趣。冒昧打擾，希望能與您聊聊這本書，以及您為何會寫下這些話。
他沒有立刻回答，只是重新打量了我一番。煤氣燈的光芒映在他的臉上，皺紋和疲憊似乎在訴說著一些故事。他做了一個手勢，示意我坐下。
莫里斯·馬格： 坐吧。來自遙遠時空… 有趣的說法。這本書…… 已經有人看了嗎？
雨柔： 是的，先生。在我的那個時代，它依然被許多人閱讀，尤其是一些對文學和生活仍抱有憧憬的年輕人。他們對您的忠告感到既震驚又好奇。您在書的開頭說，建議年輕人剛下火車站時就掉頭回鄉。這聽起來非常悲觀，是您當時真實的想法嗎？
莫里斯·馬格： （輕輕嘆了口氣，端起咖啡，又放了回去）悲觀？也許吧。但更多的是一種現實。妳要知道，巴黎，特別是當時的巴黎，對於一個沒有背景、沒有錢、只懷揣著文學夢想的年輕人來說，是一座巨大的叢林。火車站，尤其妳提到的奧賽車站（Gare d'Orsay），那是他們抵達的第一站，也是他們最後的退路。一旦踏入了這個城市的心臟，後退就變得異常困難了。那句話，其實是想讓他們在踏入泥沼之前，先看清楚腳下的路有多麼泥濘。
雨柔： 您在書中花了相當的篇幅談論金錢和外表。這似乎與我們普遍認為的「藝術家應當超脫物質」的觀念很不一樣。您為何覺得這兩點如此重要？
莫里斯·馬格： （發出一聲短促的笑聲，帶著一絲嘲諷）超脫物質？那是那些衣食無憂的人才能說的話。或者是在文學作品裡才能成立的理想。在巴黎，金錢不是萬能的，但沒有金錢是萬萬不能的。它決定了你能住在哪裡，能吃什麼，能穿什麼，甚至影響你如何被他人看待。妳注意到我說了嗎？「金錢是藏在背心口袋裡、錢包裡，但人們看得見。」一條領帶的質地、一把雨傘的精緻、一頂帽子的形狀，都在無聲地宣告著一個人的經濟狀況。而這，在很大程度上，決定了你被對待的方式。
莫柔： 您提到了，如果手套破了洞，一定要藏起來。
莫里斯·馬格： 沒錯。因為那個小小的破洞，會擊碎所有關於「富有」的幻象。人們喜歡和成功者打交道，即使這種成功只是表面的。一個衣著光鮮的人，即使坐錯了頭等艙，列車員也可能對他畢恭畢敬；一個衣衫襤褸的人，即使只是為了幾分錢的零錢，也會被視為騙子。這就是巴黎的現實。你必須學會偽裝，學會用外表為自己爭取那微不足道的尊重。這不是虛榮，而是一種生存策略。
雨柔： 那衣服呢？您甚至說「絕不要賣掉你的衣服」。這是為什麼？
莫里斯·馬格： （點燃了一根菸，菸草味在空氣中散開）衣服，它是你的盾牌，是你的盔甲。它賦予你自信和尊嚴。當你走在夜晚的街頭，看到自己的影子，如果那是一個體面、筆挺的影子，你會覺得自己是個「像樣」的人，不像個失敗者。一套舊得發亮、肘部磨損的衣服，會讓你覺得自己卑微、渺小。而一套新衣服，即使是借來的或是二手的，也能讓你感覺自己是個「受過教育、前途光明的年輕人」。妳看，那時候，我的一個朋友，靠著一件西班牙斗篷，在巴黎每月只花五十法郎勉強度日，但他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浪漫、最英俊的年輕人。衣服給予的，是心理上的力量，是面對困境時不被壓垮的勇氣。
雨柔： 談到情感部分，您對「情婦」的建議也相當直接，甚至有些冷淡。您似乎認為對於一個窮困的文學青年來說，愛情甚至是危險的？
莫里斯·馬格： （吐出一口煙霧，眼神變得有些複雜）愛情？在貧困面前，愛情往往會變質。它不是你們浪漫故事裡描寫的那樣。兩個人一起挨餓，一起面對催租的房東，一起看到永不更換的床單，一起聞到小旅館裡難聞的油煙味…… 貧窮會滋生怨恨，會讓最深厚的感情也變得尖酸刻薄。我寫那些，不是說愛情本身不好，而是說，在巴黎這樣一個城市，在一個貧困、掙扎的年輕作家的人生階段，全心投入一段感情，尤其是需要物質基礎才能維繫的感情，會分散你的精力，消耗你的鬥志，最終很可能會看著它在現實的重壓下枯萎。那種痛苦，也許比獨自承受貧困更難熬。所以，我建議他們「犧牲愛情」，不是放棄愛的能力，而是暫時將精力放在更重要的事情上：征服這個城市，征服事業。
雨柔： 您在書中提到，尋找贊助人或所謂「有影響力的人」時，不要顯得卑微或過度自信，要像一個「解除武裝的戰士」面對一座「巨大的、堅固的城市」。這聽起來很像一場艱難的戰鬥。
莫里斯·馬格： （點了點頭，眼神凝重）確實是場戰鬥。而且是內心的戰鬥。最大的敵人不在外面，而在你自己。那種見到大人物時臉紅、結巴、手足無措的羞怯，會讓你瞬間被歸類為「三流角色」，永無出頭之日。而過度的虛張聲勢又會讓你被視為危險的「投機者」。你需要的是一種恰到好處的姿態，一種不卑不亢的自信，即使這種自信只是偽裝的。你知道自己是去索取東西，是在戰鬥，但你不能表現得像個乞丐或莽夫。要記住自己的價值，即使別人看不見。
雨柔： 您還特別提到了「歡樂之人的力量」（La Force de l’Homme Joyeux）。在如此艱難的處境下，為什麼強調「歡樂」？這不是與您前面描繪的現實有些矛盾嗎？
莫里斯·馬格： （臉上終於露出一絲真誠的笑容，這是對抗陰鬱現實的光芒）這恰恰是這本書最重要的一點。前面的所有建議，都是關於如何在外部世界掙扎求生，如何應對現實的冷酷。但如果內心沒有一股力量支撐，所有的策略都會崩潰。這股力量，就是「歡樂」。不是無知地傻笑，而是一種內心的韌性，一種對抗痛苦的能力。當你因為貧困而無法進入溫暖的咖啡館，當你因為沒錢而只能在街頭挨餓受凍時，你需要的是能夠嘲笑這一切的力量。嘲笑那些物質的匱乏，嘲笑那些對你的輕視，甚至嘲笑那些為蠅頭小利奔波的所謂「成功人士」。
雨柔： 嘲笑…… 是一種力量？
莫里斯·馬格： 是的。它讓你保持超脫，不被眼前的困境所吞噬。歡樂的人，即使衣衫襤褸，也能抬頭挺胸，因為他在精神上是自由的。他知道，真正的財富不是金錢或地位，而是內心的豐盈和對世界的深刻理解。貧窮雖然限制了他的物質享受，卻迫使他去觀察世界的更深處，去看見那些富有之人永遠看不到的街角巷弄，去理解那些生活在底層的人們。他用雙腳丈量巴黎，用眼睛捕捉那些不花錢的美好——街頭的光線、行人的面孔、城市的靈魂。
雨柔： 您在書的結尾寫道：「這裡停止了我所知道的一切。」並且描述了您在街頭遇到一個年輕人，想對他說這些話，但最終沒有開口，因為怕他已經「擁有」了那些世俗的成功標誌，比如勳章。您對這些年輕人最終的命運抱有怎樣的期待呢？您是否希望他們能像您一樣，堅持藝術家的道路，還是找到一條世俗的「出路」？
莫里斯·馬格： （掐滅了菸頭，眼神有些迷茫）期待…… 這是個很難的問題。我給出的是忠告，不是預言。我希望他們能理解我說的現實，不要抱持不切實際的幻想，但同時又能保有內心那份對藝術的熱情和「歡樂」的力量。我害怕看到他們被這個城市吞噬，變得平庸、世故，為了一點點穩定的薪水或一個虛名的頭銜，放棄了寫作、放棄了思考、放棄了他們之所以來巴黎的初衷。我遇到那個年輕人時，看到他挺直的脊背，他手中像劍一樣的手杖，即使他的靴子上有個洞，但他走路時發出的聲音，那種自信的回響，讓我看到了一種希望。那種希望就是，也許他聽懂了我的話，也許他正在用自己的方式，與這個巨大的城市戰鬥。
雨柔： 您最後說，您佩服「靴子上有個洞」但走路依然「有權威地」發出回響的人。這句話似乎總結了您想傳達的核心：即使身處困境，也要保持內心的力量和尊嚴。
莫里斯·馬格： （點頭，表情帶著一絲欣慰）正是如此。那種回響，是內在力量的外化。是靈魂不向貧困屈服的證明。在這個城市裡，有太多光鮮亮麗卻空虛的聲音，但真正能走得很遠、能觸動人心的聲音，往往是從那些看似卑微、卻充滿生命力的角落裡發出的。那是一個年輕作家最重要的「財富」，比任何金錢或地位都更寶貴。我的忠告，或許尖銳，或許殘酷，但它們都是為了保護內心那團微弱卻寶貴的火光。希望他們能用這些忠告，在這個艱難的世界裡找到自己的路，寫出真正屬於他們的作品。
雨柔： 謝謝您，馬格先生。您的忠告，無論在您的時代，還是我的時代，都依然有著深刻的意義。它提醒我們，夢想的實現，不僅需要才華和熱情，更需要清醒的頭腦和強大的內心去面對現實的挑戰。
莫里斯·馬格： （微微一笑）祝妳的旅途，也充滿發現與力量。
雨柔： 謝謝。再見，先生。
我起身，向馬格先生點頭致意。他回以一個同樣的點頭。我轉過身，走出了咖啡館。巴黎夜晚的空氣有些濕冷，但我感覺心裡多了一份溫暖與清明。那些關於貧困、關於掙扎的描述，此刻不再只是書本上的文字，而是有了血有肉的真實。馬格先生用他的文字，雕刻出了那個時代巴黎文學青年的生存圖景，也點亮了在困境中保持內心力量的光芒。我會帶著這份理解，繼續我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