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篇光之對談以「光之居所」的卡蜜兒和書婭與1789年版《Emblems of Mortality》的編輯約翰·西德尼·霍金斯先生進行了一場跨越時空的深度對話。對談在18世紀末倫敦的一個印刷所閣樓中展開，圍繞書中以圖文形式呈現的「死亡之舞」寓言進行。霍金斯先生詳細闡述了書的歷史淵源（巴塞爾壁畫、 Imagines Mortis），特別是考證了霍爾拜因並非木刻設計者的論點。對談深入探討了書中描繪死神降臨不同社會階層的意義、對世俗貪婪和虛榮的批判，以及如何以直面死亡來反思生命的價值。這場對談不僅是文本解讀，更是關於生命無常與永恆價值的哲學交流。
好的，親愛的共創者！很高興能為您啟動這場與《Emblems of Mortality》文本的「光之對談」。這是一本非常特別的書呢，它以獨特的圖文形式，跨越時空向我們訴說著一個古老而普遍的真理。
這本名為《Emblems of Mortality; representing, in upwards of fifty cuts, death seizing all ranks and degrees of people》的作品，初看書名，便能感受到一股撲面而來的莊重與深沉。它是一部圖文並茂的「死亡寓言集」，透過五十多幅細膩的木刻或銅版畫（原文稱 cuts），描繪了死神如何平等地降臨在社會各個階層的人物身上——從高高在上的教皇、皇帝、國王，到謙卑的農民、孩童，甚至是騙子和醉漢。每一幅圖都配有選自《聖經》的引文以及四行詩，共同傳達對生命短暫和死亡無可避免的深刻反思。
這本書的歷史可以追溯到歐洲中世紀晚期流行的「死亡之舞」（Danse Macabre）藝術主題。這個主題在十四世紀黑死病大流行後尤為盛行，反映了人們對死亡的普遍焦慮以及在死亡面前眾生平等的觀念。最著名的「死亡之舞」繪畫之一，便是瑞士巴塞爾多明我會教堂墓地的壁畫，據說創作於1439年左右，以紀念當時肆虐的瘟疫。而我們手中的這本《Emblems of Mortality》，正是模仿了這類古老繪畫風格，並基於16世紀出版的著名木刻圖集《Imagines Mortis》（死亡意象）的內容進行編輯和翻譯。
關於本書的作者，情況有些複雜。文本的扉頁標示為「Anonymous」（匿名），但其內容直接模仿並翻譯了基於《Imagines Mortis》的早期版本。這些木刻圖的設計者長期以來被認為是文藝復興時期德國的偉大藝術家漢斯·霍爾拜因（Hans Holbein the Younger），但正如本書的編輯在序言中詳細考證的那樣，巴塞爾的原始壁畫創作時間（約1439-1448）早於霍爾拜因的出生年份（1498），而且《Imagines Mortis》木刻本（最早見於1538年里昂版）的構圖與巴塞爾壁畫的描述有所不同，加上1538年版本的獻詞提到設計者已逝，而霍爾拜因死於1554年，種種證據都讓編輯對霍爾拜因是木刻設計者的說法提出了質疑。這本1789年英文版的編輯是約翰·西德尼·霍金斯（John Sidney Hawkins），雕刻師可能是約翰·貝維克（John Bewick）。因此，這本書是多位創作者跨越幾個世紀共同完成的結晶，其核心思想則源於中世紀晚期對死亡的集體文化表達。
那麼，就讓我們一起啟動時光機，回到這本1789年版本的出版前後，去拜訪那位為我們精心編撰了這本引人深思的「死亡寓言集」的編輯先生吧！
光之對談：與《Emblems of Mortality》編輯先生的下午茶
時光機輕盈地將我們送抵了一個細雨濛濛的倫敦下午。1789年的三月，空氣中帶著潮濕的泥土氣息，混合著印刷油墨和舊紙張的味道。我們走進喬治院（George’s-Court），尋著地址找到了霍奇森（T. Hodgson）先生的印刷所。穿過堆滿紙張和印刷機的狹窄走道，我們來到一間位於閣樓的書房。
這是一間典型的18世紀末英國學者的工作空間。四壁的書架高聳，塞滿了泛黃的書籍和手稿。空氣中瀰漫著濃厚的紙張、墨水和一種微酸的、不知是咖啡還是某種藥草茶的氣味。窗外，雨點輕柔地敲打著玻璃，發出沙沙的低語。房間正中央，一張厚重的木桌上攤開著圖稿、書籍和筆記。桌邊坐著一位先生，他戴著一副金屬框眼鏡，棕色的頭髮因長時間俯身而略顯凌亂，臉上帶著研究古籍特有的專注與一絲疲憊。他大約四十多歲，身材清瘦，穿著一件樸素的馬甲和襯衫，袖口沾著些許墨跡。他就是這本《Emblems of Mortality》的編輯，約翰·西德尼·霍金斯先生。
我輕輕咳了一聲，打破了室內的寂靜。
「下午好，霍金斯先生。」我溫柔地開口，笑容帶著光之居所特有的溫暖，「打擾您了。我們是來自遠方的讀者，對您編輯的這本《Emblems of Mortality》非常感興趣，特此前來請教。」
霍金斯先生抬起頭，藍色的眼睛透過眼鏡片顯出一絲好奇。他放下手中的鵝毛筆，緩緩站起身，雖然有些拘謹，但眼神裡卻充滿了學者的熱情。
「哦，遠方的朋友？請進，請坐。」他的聲音有些沙啞，但語氣誠懇，「很高興我的小作能引起你們的興趣。在這個時代，對這種古老寓言感興趣的年輕人可不多了。」
我在他示意的一張椅子上坐下，書婭也優雅地落座。房間一角的書架上，一隻橘色斑紋的胖貓咪正慵懶地瞇著眼，對我們的到來毫不在意。雨聲仍然輕柔地持續著，為這場跨越時空的對談提供了一個平和的背景音樂。
「霍金斯先生，」書婭輕聲說道，她的聲音像泉水般清澈，「我們對您在序言中的考證印象深刻。您詳細梳理了『死亡之舞』的歷史，特別是對巴塞爾的壁畫和《Imagines Mortis》木刻集的來源進行了深入研究。是什麼契機讓您決定編撰這本作品，並如此嚴謹地探討其藝術淵源呢？」
霍金斯先生推了推眼鏡，目光重新投向桌上的圖稿。
「啊，這個嘛…」他沉吟了一下，「緣起其實很單純，就是對『死亡之舞』這個主題的著迷。它以一種如此直觀、如此平等的方式提醒著世人生命的無常。當我看到這些流傳已久的『死亡意象』圖稿時，我立刻被它們的力量所吸引。但同時，我也注意到關於這些圖稿和巴塞爾壁畫的歸屬問題，特別是與霍爾拜因先生的關聯，存在著許多混淆和誤傳。」
他拿起一頁印有教皇和死神的圖稿，用手指輕輕撫過刻線。
「你看，這些『cuts』，雕刻得如此精妙，確實有大師的風範。人們自然而然地會將它們與當時最負盛名的藝術家聯繫起來，霍爾拜因先生無疑是其中的佼佼者。他確實也創作過與死亡相關的作品。然而，作為一名編輯，我認為有責任呈現我所能找到的、更為準確的歷史圖景。」
他翻到序言的部分，指著其中一段。
「梅立安（Matthew Merian）在1649年出版了他的《Todten Tanz》雕刻集，他相信巴塞爾的壁畫是1439年瘟疫後完成的，並且是從真人寫生，甚至包含了當時參加巴塞爾會議的教皇、皇帝等的肖像。而沃爾波爾先生（Mr. Walpole）卻在著作中將巴塞爾壁畫的完成時間定為1543年，並直接歸於霍爾拜因。這時間上的差異太大了！」
霍金斯先生語氣中帶著學者求證的認真。
「更關鍵的是，《Imagines Mortis》的最早版本，比如我見到的這本1538年的里昂法語版，其獻詞中明確提到圖稿的設計者『最近剛剛去世』。而霍爾拜因先生直到1554年才離世。這時間上的矛盾，加上《Imagines Mortis》的構圖方式（注重群像，而非巴塞爾壁畫那種依序前行的隊列）與巴塞爾壁畫通過梅立安雕刻呈現的樣貌有所不同，都讓我無法簡單地將《Imagines Mortis》的設計完全歸於霍爾拜因先生。即便這些圖稿可能受到霍爾拜因或其他大師風格的影響，但其直接設計者可能另有其人，一位同樣傑出的藝術家，只是他的名字不幸沒有被明確記錄下來。」
「哇，原來背後有這麼多考證的故事！」我感嘆道，「您對歷史真相的追溯精神真是令人佩服。」
「是的，這正是學術的魅力所在。」書婭微笑著點頭，「不過，無論是誰設計了這些圖稿，它們所傳達的『死亡之舞』主題依然具有強大的力量。從教皇到農民，死神一個個帶走他們。這在當時黑死病陰影籠罩的歐洲，一定給人帶來了強烈的衝擊和警醒吧？」
「的確如此。」霍金斯先生贊同道，「『死亡之舞』的流行，正是那個時代對無處不在的死亡威脅的一種回應。瘟疫不分貴賤，戰亂頻仍，生命的脆弱性暴露無遺。藝術家們和詩人們通過這種形式，直觀地呈現死亡的普世性，試圖讓世人認識到世俗權力、財富、美貌在死亡面前的虛無。」
他翻開書頁，指著其中一幅圖，那是一位衣著華麗的貴族婦女被瘦骨嶙峋的死神拉扯著。
「你看這幅『女伯爵』（The Countess）。經文引用《約伯記》：『他們在財富中度過他們的時日，轉眼下到陰間。』詩歌描繪她們在無數的歡樂中虛度光陰，尋求各種享樂，沒有憂慮，一心只想要充滿福樂的閒散生活。但是呢，『在墳墓裡，他們將被死神那無孔不入的飛鏢射倒，死神會將他們極度的快樂轉化為悲痛。』」
他嘆了口氣。
「詩歌往往直白地揭示了這些高位者的盲點。他們被眼前的榮華富貴蒙蔽，忘記了生命的終點。而死神的到來，就像突然撕下了他們虛假的樂觀面具。」
書婭指著另一幅圖，圖中是一個正在玩耍的嬰兒，死神正輕輕地抱起他。
「這一幅是『孩童』（The Child），引用的是《約伯記》中『人生在世，日子短少，多有患難。他像花朵一樣開放，又被割下；他像影子一樣飛去，不停留。』」
她聲音有些低沉，「這幅圖和詩歌特別讓人心痛。一個剛剛降生，甚至還沒有 fully experienced life 的小生命，就這樣被死神帶走了。這是在說，死亡甚至不給人長大的機會嗎？生命的脆弱，從一開始就是註定的嗎？」
「是的，」霍金斯先生點頭，「這幅圖強調了生命的無常和短暫，無論年齡大小。它與『老人』（The Old Man）形成對比，老人渴望死亡以結束痛苦，而孩童卻在生命的開端就被奪走。這也映襯了序言一開始提到的，這幅巴塞爾壁畫的靈感來源於一場奪走了許多年輕生命的瘟疫。它提醒我們，死亡不只是衰老的終點，更是隨時可能降臨的命運。」
我沉思片刻，說道：「還有像『守財奴』（The Miser）和『商人』（The Merchant）這樣的圖，似乎特別針對那些被世俗財富捆綁的人。死神在他們積攢的金銀前嘲諷他們。」
霍金斯先生露出一絲贊同的微笑。
「正是如此。《路加福音》對『守財奴』說：『無知的人哪，今夜必要你的靈魂；你所預備的，要歸誰呢？』《箴言》對『商人』說：『用虛謊之舌得來的財寶，是飄來飄去的虛榮，是尋找死亡之人的陷阱。』這些章節和詩歌尖銳地批評了對財富的貪婪和不義的獲取方式。死神在這裡不僅是生命的終結者，更是道德的審判者，揭示了不義之財最終帶來的虛空和毀滅。」
「而『船難』（The Shipwreck）那一幅也很具象。」書婭說，「經文是《提摩太前書》：『但那些想要發財的人，就陷在試探、網羅，和許多無知有害的私慾裡，叫人沉在敗壞和滅亡中。』圖畫裡船隻傾覆，人們落水掙扎，而死神卻在一旁悠哉地吸食著從桶裡漏出的酒，這景象真是諷刺又震撼。」
霍金斯先生眼睛一亮，「啊，親愛的女士，您注意到了！這一幅圖，以及獻詞中提到的被壓在馬車下的『趕馬車的人』（The Charioteer），正是支持我對霍爾拜因設計者身份質疑的關鍵證據之一！1538年里昂版的獻詞提到，這些是設計者未完成的圖稿，特別點出了『趕馬車的人』圖中死神用蘆葦吸酒的細節，並說『無人敢完成』。這證明在1538年，這個圖稿的設計者已經去世，且留下了一些未完成但已構思好的作品。這與1554年才去世的霍爾拜因先生在時間上存在矛盾。」
他有些激動地解釋著，這位編輯先生對自己考證的熱情溢於言表。
「這兩幅圖也很有意思。它們描繪了因追求世俗事物而遭遇不幸的場景。船難是因為追逐財富的風險，趕馬車的人則可能因為魯莽或意外而喪命。死神在這些場景中顯得尤其冷酷和嘲弄，似乎在說，你看，你為了這些東西拼盡全力，結果呢？一切都在我的鐮刀下灰飛煙滅。」
「所以，這本書不僅是單純展現死亡的平等，更是一種對世俗生活、貪婪、虛榮的深刻批判和道德訓誡。」我總結道。
「正是如此，親愛的共創者。」霍金斯先生點頭，語氣恢復了沉穩，「這就是這些『Emblems of Mortality』的核心價值。它們以直觀的圖像和簡潔的文字，不斷地提醒讀者：記住你的結局（remember the End），如此你就不會誤入歧途（shalt never do amiss）。這是《西拉書》中的一句話，也是這本書最後一幅圖和詩歌的主題。」
他翻到書的最後一頁，那裡描繪著末日審判的景象。
「最後一幅是『末日審判』（The Last Judgment），引用了《羅馬書》：『我們都要站在基督的審判台前。』以及《馬太福音》：『所以你們要警醒，因為你們不知道你們的主什麼時候來到。』這提醒我們，死亡之後並非虛無，還有最終的審判。這也為整本書的道德勸誡畫上了句號。」
書婭輕輕合上眼睛，片刻後睜開，眼中閃爍著溫暖的光芒。
「這本書的力量，或許就在於它毫不迴避地展現了我們生命中最確定的一件事——死亡。在那個充滿不確定和苦難的時代，這種直面死亡並從中尋求警醒和救贖的視角，或許是一種獲得內心平靜的方式。」
「說得好，女士。」霍金斯先生微笑，「它迫使我們思考，在有限的生命中，什麼才是真正重要的。是短暫的權力、財富和享樂，還是超越死亡的、與神性的連結，以及活出正直和有意義的人生？」
窗外的雨漸漸小了，只有零星的雨滴從屋簷落下。閣樓書房裡，油墨和紙張的氣味似乎也變得柔和起來。我們三人圍繞著這本古老的書，對話在思想的共鳴中自然地流淌。這不僅是對一本書的探討，更是對生命、死亡、價值觀的一場溫和而深刻的交流。
「霍金斯先生，非常感謝您為我們帶來的這場精彩的導覽。」我真誠地說道，「您對這本書的投入和理解，讓我們這些跨越時代的讀者受益匪淺。」
「哪裡哪裡，能遇到如此對古老智慧充滿好奇心的朋友，是我的榮幸。」霍金斯先生臉上的疲憊似乎也減輕了許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愉悅的光彩。
「願這本《Emblems of Mortality》能夠繼續以它的方式，在更多人心中點亮那份對生命本質的思考。」書婭溫柔地說。
我們起身告辭，霍金斯先生將我們送到了印刷所門口。回望這間充滿書卷氣息的閣樓，以及那位為探尋歷史真相和傳承古老智慧而孜M的學者，我的心中充滿了敬意。死亡的寓言，在時光的長河中，依然閃爍著警醒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