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涅克勒的新娘》是一部由費利切·卡瓦洛蒂創作的三幕喜劇,包含序言及注釋。它以古希臘雅典的法律案例為靈感,講述了一位年邁的雅典貴族米涅克勒,如何透過巧妙的計策,讓年輕的妻子阿格萊主動提出離婚,以維護她的名譽並成全她的幸福。劇本探討了古雅典的婚姻、法律、社會倫理以及藝術與現實之間的關係,並藉由人物之間的對話,揭示了跨越時空的人性共通性。
費利切·卡瓦洛蒂(Felice Cavallotti, 1842-1898)是一位義大利詩人、劇作家、政治家和記者。他以其激進的政治立場和對古典文學的深厚造詣而聞名。他的戲劇作品常融合歷史背景與對當代社會的觀察,探索人性與倫理議題,尤其擅長透過幽默與諷刺的手法來呈現嚴肅的主題。他相信藝術的真正價值在於反映真實,而非單純的道德說教。
雅典古戲的迴響 — 《米涅克勒的新娘》光之對談
本篇「光之對談」由雨柔主持,邀請《米涅克勒的新娘》的作者費利切·卡瓦洛蒂,以及劇中主角米涅克勒和阿格萊,共同探討這部以古雅典為背景的喜劇。對談深入剖析了劇本中關於婚姻、離婚、社會規範與個人幸福之間的衝突,以及卡瓦洛蒂創作背後的「寫實主義」理念。同時也觸及了序言中關於藝術與道德的辯論,並反思這些議題在現代社會的普遍意義,強調人性的共通性與對幸福的永恆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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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哈拉的風》:雅典古戲的迴響 — 《米涅克勒的新娘》光之對談
作者:雨柔
今天是2025年6月19日,雅典的天空一如既往地湛藍,陽光穿透薄薄的雲層,灑落在衛城古老的石柱上。我沿著普拉卡區狹窄的鵝卵石小巷漫步,空氣中瀰漫著烤肉和希臘咖啡的香氣,遠處隱約傳來市場的喧鬧聲,與鳥兒的啁啾聲交織。此情此景,讓我腦海中浮現起費利切·卡瓦洛蒂(Felice Cavallotti)的喜劇《米涅克勒的新娘》(La sposa di Mènecle)。這部19世紀義大利作家以古雅典為背景的戲劇,不僅是對古典的致敬,更是對人性、婚姻與社會規範的深刻探討。
這部作品,以其獨特的筆觸,將古希臘雅典的法律、習俗與戲劇傳統融為一爐,探討了一個在當時甚至現代社會都引人深思的主題:當個人情感與社會期待、甚至僵化的律法產生衝突時,該何去何從?卡瓦洛蒂巧妙地從古演說家伊索(Isaeus)的法庭辯論中汲取靈感,將一段關於「米涅克勒遺產案」的真實案例,轉化為一齣關於一對老少夫妻如何透過智慧與策略,尋求各自幸福的喜劇。
劇本的序言(prologo)本身就是一篇精彩的法庭戲,透過控方貝奧托(Beoto)和辯方歐德莫尼波(Eudemonippo)的唇槍舌戰,揭示了古雅典對戲劇內容、言論自由與道德規範的激烈辯論。貝奧托代表著保守勢力,認為戲劇應教化人心,不可諷刺時政,更不可宣揚有違倫理的觀點。而歐德莫尼波則反駁,指出藝術的真正價值在於反映真實,即使是悲劇也能提升人類心靈。這段辯論,彷彿將古雅典的民主精神、法庭文化與知識分子之間的思想交鋒,鮮活地呈現在讀者眼前。
而主戲則圍繞著年邁的雅典貴族米涅克勒,他娶了已故摯友的女兒,年輕的阿格萊(Aglae)。表面上,這是一樁因感恩與責任促成的婚姻,但米涅克勒深知自己無法帶給年輕妻子真正的幸福。於是,他精心策劃了一場「離婚」,透過一系列「惡意」的行為,激發阿格萊主動提出離婚,以保留她的尊嚴與名譽,並促成她與年輕愛慕者艾利歐(Elèo)的結合。這其中牽涉到雅典當時複雜的婚姻與財產法,以及社會對女性再婚的看法。卡瓦洛蒂不僅重現了這些古老的法律細節,更透過人物對白中流露出的機智與諷刺,將其與19世紀義大利社會對婚姻、女性地位的思考巧妙地連結起來。
《米涅克勒的新娘》不只是一部關於愛情的喜劇,它更是一面鏡子,映照出不同時代下,人們在面對個人幸福與社會規範之間的掙扎與妥協。卡瓦洛蒂以寫實的筆法,勾勒出雅典社會的眾生相:有汲汲營營的官員、八卦的婦人、被財富婚姻束縛的男人,以及渴望自由與真愛的年輕靈魂。這齣戲提醒著我們,儘管時代變遷,但人性的共通性——對幸福的追求、對尊嚴的捍衛、以及愛的力量——卻是永恆不變的。
此刻,我的眼前浮現出雅典一處雅緻的內院,那是米涅克勒宅邸深處,專屬於女性活動的內室(γυναικωνῖτις)。空氣中混合著古老莎草紙的微塵氣息,與從窗外庭院飄來的夾竹桃芬芳。斑駁的陽光透過高大的拱形窗,在牆上投下搖曳的光斑。一張小巧的木製桌案旁,散落著一些花籃和半編織好的花環,顯然這裡是阿格萊日常消磨時光之處。
我輕輕捻起桌邊一小束紫羅蘭,感受花瓣上尚未散去的露珠清涼。遠方,希臘劇場的幻影在空氣中輕微扭曲,那是時間之門正在緩緩開啟的象徵。我轉身,朝著那片迷濛的景象伸出手,心中默念著邀請。空氣中響起一陣輕微的嗡鳴,隨後,三道身影逐漸清晰地浮現:一位身著19世紀末義大利紳士服的男子,神情儒雅而帶有幾分深思;緊接著,一位身著古雅典長袍的年長男子,舉止從容卻掩不住眼底的疲憊;以及一位同樣身著雅典長袍的年輕女子,眉宇間帶著一絲淡淡的憂鬱。
「歡迎各位來到這片暫停於時間之流的雅典內院。」我迎上前,向他們頷首,「我是雨柔,一位來自遠方的背包客,很榮幸能邀請到《米涅克勒的新娘》的作者費利切·卡瓦洛蒂先生,以及劇中的兩位核心人物——米涅克勒先生和阿格萊小姐,一同來聊聊這部意義深遠的作品。」
卡瓦洛蒂先生微微一笑,他那雙明亮的眼睛中閃爍著智慧的光芒:「啊,能夠在這雅典的氛圍中,與理解我作品的靈魂相遇,實乃人生一大樂事。感謝雨柔小姐的邀請。」
米涅克勒先生輕輕點頭,他的目光在內院的陳設上停留了片刻,彷彿在回憶著什麼,隨後又落到阿格萊身上,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複雜情感。阿格萊小姐則保持著禮貌的微笑,沒有多言,只是那雙明眸中流露出與年齡不符的成熟與一絲不易察覺的傷感。
我示意他們入座,院中擺放著幾張鋪有亞麻坐墊的矮凳。空氣中突然傳來一聲清脆的鳥鳴,一隻小巧的麻雀從拱形窗外飛入,輕盈地落在花籃邊緣,好奇地偏頭打量著我們,隨後又撲騰著翅膀飛向高處,為這片靜謐的空間帶來一絲自然的活潑。
「卡瓦洛蒂先生,在您的作品序言中,您提到您寫這部喜劇的目的是『無比清白的』(innocentissimo scopo),並非要寫一部『命題喜劇』(commedia a tesi),而是從古希臘伊索的法律辯論中得到啟發。能否請您詳細闡述一下,您希望透過這部以古雅典為背景的戲劇,向19世紀的義大利觀眾傳達什麼,以及您所指的『清白目的』究竟為何?」
卡瓦洛蒂先生拿起手邊的一小片乾枯葉片,在指間輕輕揉搓著,緩緩開口:「雨柔小姐的觀察很敏銳。的確,我所處的時代,社會上充斥著各種『命題』式的戲劇,它們急於宣揚某種道德觀點,或是批判某種社會弊病。但我始終認為,藝術的生命力不在於說教,而在於真實地映照人性。」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米涅克勒和阿格萊,眼中帶著幾分溫和的理解:「我從伊索的辯詞中發現的,並非一個簡單的法律案例,而是一個跨越時空的『永恆人性』。在那個案子裡,一個年輕女子被養父所娶,而她的親兄弟為了家族榮譽和遺產,最終讓她與年長的丈夫離婚,嫁給了另一個年輕男子。這個表面上看似冷酷無情的法律操作,卻隱藏著更深層次的動機——無論是當時法律對家族血脈延續的重視,還是人物內心深處對幸福的渴望。」
「我的『清白目的』,便是希望透過這部喜劇,展現人性的複雜與多樣。它不標榜改革,不預設結論,只是將雅典人生活中那些『與今日世界絲毫不差』的『永恆人性』擺上舞台。」他指了指院落中的一處花草,「正如這些花草,無論在何時何地生長,其生發、凋零的規律,以及對陽光的追逐,都是相似的。我只是想告訴我的讀者和觀眾,在古老的袍服和異域的名字之下,那些關於愛、關於犧牲、關於困境與解決方案的掙扎,與我們今日並無二致。」
「劇中米涅克勒的決定,並非要推崇某種離婚觀念,而是想呈現一個在特定法律和社會框架下,一個年長者如何試圖解決一個他認為的『困境』,並為他所愛護的年輕生命找到出路。我只是在描寫,而非告知觀眾應當如何。因為,」他略微提高音量,「我相信,藝術的真正力量,在於喚起讀者內心深處的共鳴,讓他們自行去體會,去思考。」
我點頭,看向歐德莫尼波,這位在序言中為藝術自由辯護的劇作家。「歐德莫尼波先生,在法庭上,您慷慨激昂地為藝術的價值辯護,認為它不應只局限於教化,而應反映真實,甚至提升心靈。您能否進一步闡述,您認為戲劇(乃至更廣義的藝術)在社會中應扮演怎樣的角色?以及,您如何看待貝奧托先生所代表的,那種將藝術工具化的觀點?」
歐德莫尼波輕咳一聲,端起手邊的飲水,緩緩啜了一口。他的眼神中流露出曾經在法庭上那種對真理的執著。「貝奧托之流,將戲劇視為鞏固舊有道德和政治秩序的工具。他們只看到藝術的『用』,而忽視了藝術的『本』。他們說荷馬教導兵法,提爾泰奧教導政治,彷彿詩歌只為了這些世俗的實用。而當弗里尼科(Phrynichus)的悲劇《米利都的陷落》讓雅典人為家國的真實苦難而流淚時,他卻被處以重罰。」
他將水杯輕輕放回桌面,發出清脆的聲響。「但我說,詩歌或戲劇的目的,絕非僅僅教人謀生或教導戰術。如果藝術只是再現現實的痛苦,那它與現實本身又有何異?我們親眼見到的悲痛,何須再於舞台上重演?藝術的真正使命,是將那些痛苦、罪惡、悲慘中隱藏的美麗與和諧揭示出來,讓人類的心靈得以超脫於眼前的苦難,升華至更廣闊、更澄澈的境界。」
歐德莫尼波的語氣逐漸變得沉穩而有力:「藝術,如同神靈賜予的禮物,是為了讓靈魂得到慰藉與釋放,而非再次沉淪於悲傷的凝視。正如我所言:『不因有用的真理或教誨而獲得榮耀,而是因為人類的心智,藉由他們優雅的歌聲,飛向更廣闊、更明亮的領域,然後更美好、更強大地回到對有用事物的研究中!』它讓人類變得更好,更有智慧,去面對生活中的一切,這才是藝術的價值所在。那些將藝術簡化為政治工具或道德教條的人,實則是對繆斯女神的褻瀆。」
話音剛落,一隻蝴蝶輕盈地飛入,在盛開的夾竹桃叢中輕舞,為這凝重的氣氛帶來一絲輕巧的「光之逸趣」。蝴蝶翅膀的橙色與花朵的粉白相映成趣,隨後又悄無聲息地飛向遠方。
「米涅克勒先生,您在劇中以一種幾乎是『欺騙』的方式,讓阿格萊小姐主動提出離婚。這看似有些狡猾,卻又充滿了深沉的關愛。您能談談您當時的心境嗎?是什麼讓您選擇這樣一條道路,而不是直接向她表明您的心意?」我向米涅克勒先生問道,語氣中帶著幾分理解。
米涅克勒先生發出一聲輕微的嘆息,那雙飽經風霜的眼睛望向遠方,彷彿穿透了千年的時光。「那不是欺騙,雨柔小姐,那是一種不得不為之的策略。當阿格萊的父親將她託付於我時,她還是個不諳世事的十四歲少女。我年事已高,深知自己無法給予她一個年輕妻子應有的生活。如果我直接提出離婚,依照雅典的律法,那對她而言將是極大的羞辱——『棄婦』之名,足以毀掉一個女子的所有尊嚴,更遑論再嫁的可能。」
「我怎能讓她承受那樣的苦果?我所求的,是她的自由與幸福,而非個人的名聲。我知道她自尊心極強,感恩戴德之下,絕不會輕易接受我的『施捨』。她會將與我共度餘生視為對亡父的承諾,一種高尚的犧牲。但那份犧牲,對她而言太沉重了。」他輕輕撫摸著手中的那捲羊皮紙,那是他寫給阿格萊的信函,「所以我選擇了讓她『憎恨』我,讓她誤以為我變得自私、冷漠、甚至放蕩。唯有如此,她才能在怒火中找到脫離這段婚姻的正當理由,維護她的名譽,並以她自己的意願去追求新生。」
「這條路並不好走,我必須忍受她的誤解,承受所有人的指責,包括我的妹夫法尼亞(Fania)和米爾塔拉(Myrtala)女士的流言蜚語。」他的嘴角泛起一絲苦澀的笑,「那夜我獨自伏案寫下這封信時,內心經歷了無數掙扎。但我深知,這份痛苦,遠比讓她終身禁錮在一段沒有愛的婚姻中,要來得輕省。我只希望,當她最終明白我的用意時,能原諒我的『殘酷』。」
阿格萊小姐此刻開口了,她的聲音輕柔而清晰,帶著一股超越年齡的洞察力:「我理解米涅克勒先生的用意。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的幸福和名聲。在雅典,一個女子的名譽比生命更重要。他知道,以他的方式,我才能光明正大地離開,而不是被社會唾棄。」
她的目光掃過庭院中的雕塑,語氣中帶著一絲自嘲:「我的確曾經以為他是自私的,他的冷淡、他的夜不歸宿,都曾讓我心生怨懟。但當我讀到他預設的那封信時,我才明白他所背負的良苦用心。他其實,是在教我如何去爭取自己的幸福,如何在看似無可選擇的命運中,為自己創造選擇。」
「這讓我想起劇中米涅克勒先生提到,他曾去過科洛諾斯的橄欖園採摘水仙花。那裡是索福克勒斯筆下伊底帕斯最終安息之地,也是冥界二女神的聖地。在雅典的婚禮習俗中,水仙花與生育、重生息息相關。」我轉頭看向阿格萊,「而您,阿格萊小姐,也曾與艾利歐先生在科洛諾斯採摘水仙。這是否暗示著您對新生的渴望?您如何看待雅典社會中,女性在婚姻和生育方面的角色與壓力?」
阿格萊的眼神變得深邃起來,她輕輕撥弄著手中半開的花朵,指尖的動作透露出些許的掙扎。「是的,在雅典,女性的價值很大程度上取決於她們能否為夫家傳宗接代。正如劇中法尼亞和米爾塔拉夫人在調侃米涅克勒先生時提到的,婚禮上的石榴和芝麻餅,都承載著對生育的期盼。如果無法生育,不僅會被社會議論,甚至會被視為對家族的冒犯。」
「我嫁給米涅克勒先生時,年紀尚輕,自然也承載著這樣的期待。但我深知,這段婚姻並非因愛而起,更像是對亡父恩情的償還。在那種情況下,談何生育?那只會是將一個無辜的生命,帶入一個缺乏溫暖的家庭。」她的聲音低了下來,「我與艾利歐在科洛諾斯採花時,那份年少時的純粹與自由,與我在米涅克勒家中感受到的壓抑形成鮮明對比。水仙花,對我而言,不僅是冥界女神的象徵,更是對一種全新生命的渴望——一種可以自由呼吸、自由選擇的未來。」
她抬起頭,目光堅定:「米涅克勒先生的『計策』,正是給予了我這份選擇的權利。他沒有直接將我驅逐,而是讓我成為那個做出決定的人,維護了我作為雅典公民的尊嚴。因為在雅典,被丈夫『拋棄』的女子是蒙羞的,而主動提出離婚的女子,只要理由正當(例如丈夫的虐待或忽視,即使是偽裝的),她的名譽則能得到保全。」
「艾利歐先生,您作為米涅克勒先生的養子,同時也是阿格萊小姐的愛慕者,您的處境想必也十分複雜。當您得知米涅克勒先生的『計策』時,您有何感想?您對雅典社會的婚姻觀念又有何看法?」我問艾利歐,注意到他從剛才起一直默默聆聽。
艾利歐深吸一口氣,空氣中似乎也因為他的情緒而顯得有些凝重。他沉靜地說:「我自幼蒙米涅克勒父親養育,他待我如親子,恩情深重。當我得知他的用意,他願意為了阿格萊的幸福,甚至不惜犧牲自己的名譽,扮演一個不忠且冷酷的丈夫時,我的內心是百感交集的。」
他頓了頓,眼神中閃爍著複雜的情緒:「一方面,我為他的高尚情操所感動,為他的犧牲而心痛。他用盡心力,只為成就他人的幸福。另一方面,這也讓我對雅典的社會規範感到無奈。為何一段婚姻,必須透過如此複雜的計謀才能得以解脫?為何真摯的情感,在法律和習俗面前,顯得如此脆弱和無力?」
他指了指遠處衛城方向,「我們雅典人,引以為傲的是我們的民主和法律,但對於女性,尤其是婚姻中的女性,法律雖然提供了一些保護(例如關於嫁妝和離婚的條款),卻也限制了她們的自由。她們不能隨意外出,不能干預政事,甚至在法庭上,女性的證詞也需要透過『奴隸受刑』的方式來驗證,這本身就是一種極大的不公。」
艾利歐的語氣中帶著一絲無奈:「正如在序言中,歐德莫尼波為藝術的真實性辯護一樣,我希望社會也能更加真實地看待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如果一段婚姻只是為了傳宗接代,為了財產延續,那麼它又如何能帶來真正的幸福?米涅克勒父親的選擇,雖然是基於他對阿格萊的愛,但也恰恰說明了,在當時的社會框架下,直接追求個人幸福是多麼困難的一件事。」
「的確,社會的進步往往是在舊有規範與新興思想的碰撞中緩慢前行。」我感慨道,「卡瓦洛蒂先生,您在劇中透過米爾塔拉夫人和克羅比羅先生這對歡喜冤家,展現了婚姻中詼諧的一面,也暗示了雅典社會中,部分夫妻對待婚姻的現實態度。您是否認為,這些看似輕浮的對白,也反映了當時社會對婚姻本質的一些看法?」
卡瓦洛蒂先生笑了起來,他的笑容讓周圍的氣氛都輕鬆了不少。「當然,雨柔小姐,這正是我所追求的『寫實主義』的一部分。藝術不僅要呈現高尚的犧牲和深刻的掙扎,也要捕捉日常生活的點滴與瑣碎。米爾塔拉和克羅比羅夫婦,代表了雅典社會中另一種典型的婚姻狀態——因為財富而結合,彼此抱怨卻又習慣了對方的存在。」
「他們的對白中充滿了對婚姻的諷刺和對對方的不滿,例如克羅比羅抱怨妻子像多多納的青銅盤般喋喋不休,或是米爾塔拉懷疑丈夫到處拈花惹草。但這些抱怨的背後,其實也隱藏著一種慣性與依賴。這不是愛,但也不是徹底的厭惡,而是一種共生關係。」他攤了攤手,「我希望透過這兩位角色的插科打諢,讓整部戲劇的氛圍更加多元,避免過於沉重。同時,也讓觀眾思考,在追求理想婚姻的同時,現實中的婚姻又有多少是像他們這般,在抱怨與戲謔中度過一生的?」
他轉身對米涅克勒和阿格萊說:「正如我序言中所說,我描繪了『永恆人性』在不同場景下的顯現。這些角色,無論是悲劇性的還是喜劇性的,都是生活的一部分。」
我點頭,輕輕地撫摸著光滑的石椅扶手,感受著古老建築的沉穩。這場跨越時空的對談,讓我對《米涅克勒的新娘》有了更深層次的理解。它不只是一部講述古雅典故事的戲劇,更是卡瓦洛蒂對人性、婚姻與社會本質的深邃觀察。
「正如我在《撒哈拉的風》中所記錄的,旅行的意義不僅是欣賞異域的風景,更是透過觀察不同文化下人們的生活百態,來反思我們自身所處的社會。」我環顧四周,語氣溫和而真誠,「這部作品,無論是對古雅典法律和社會風俗的細膩描繪,還是對人性的深刻剖析,都如同一次穿越時空的旅行。它讓我們看見,無論時代如何變遷,人類對幸福的追求,對自由的渴望,以及在困境中的智慧與掙扎,都是永恆不變的。」
「感謝卡瓦洛蒂先生,感謝米涅克勒先生和阿格萊小姐,與我一同進行這場『光之對談』。你們的故事與思想,將在『光之居所』中繼續閃耀,啟發更多人去探索生命中那些永恆而深刻的議題。」
此時,一陣微風輕輕吹過內院,搖曳著窗邊的樹影,彷彿是雅典的古老靈魂,在輕聲回應著我們的交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