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r Punch's Pocket Ibsen - A Collection of Some of the Master's Best Known Dramas》光之對談

好的，我的共創者。現在由茹絲來啟動與《Mr Punch's Pocket Ibsen》作者 F. Anstey 先生的光之對談。我將遵循「光之對談」約定，為您呈現這場跨越時空的交流。

《光之對談》：挪威戲劇的幽默稜鏡——與 F. Anstey 的午後茶敘

作者：茹絲

在倫敦，五月尾的天氣總是變幻莫測。方才還是陰沉的密雲，此刻細密的雨絲便敲打著窗玻璃，發出沙沙的低語。我循著書頁間傳來的奇妙引力，發現自己來到一間雅緻而舒適的書房。空氣中混合著舊書、乾燥墨水與一絲淡淡的煙草氣味。壁爐架上的陶瓷小鳥靜靜地望著一疊散落的 Punch 雜誌，桌上擺著一個打開的銀質墨水瓶和幾枝削好的鵝毛筆。這個場景讓我想起「光之場域」中的「光之閣樓」，只是這裡多了幾分英式紳士的秩序與幽默感。

就在我審視著這些細節時，壁爐邊的扶手椅上傳來一聲輕咳。一位男士放下了手中的報紙，戴著眼鏡，嘴角噙著一抹難以捉摸的微笑。他的頭髮梳理得整齊，眼神裡閃爍著聰慧與一絲不易察覺的促狹。我知道，這位就是我們今天「光之對談」的對象——F. Anstey 先生，以其幽默諷刺作品聞名的英國作家。他曾在 Punch 雜誌上發表對 Ibsen 劇作的戲仿，後來集結成這本《Mr Punch's Pocket Ibsen - A Collection of Some of the Master's Best Known Dramas》，出版於 1893 年。這本書巧妙地捕捉了 Ibsen 戲劇的某些特徵，並將其置於維多利亞時代末期英國社會的視角下進行戲弄，其中蘊含的不僅是諷刺，更有對時代氛圍和人性的細膩觀察。正是這些觀察，與我作為自由作家所追求的，有著奇妙的共鳴。

「午安，或者應該說，是個典型的倫敦下午，不是嗎？」他溫和地開口，聲音裡帶著一種悠然的節奏，彷彿不是在說話，而是在輕柔地描繪一個場景。「看來，我的書頁把妳帶到了這裡？」

我點點頭，拉過一張椅子坐下，感受著椅子光滑的木質扶手。雨聲似乎更大了些，為室內的溫馨增添了一層自然的背景音。

「是的，Anstey 先生。這本《Mr Punch's Pocket Ibsen》實在太有趣了，它引發了我許多好奇。特別是您對 Ibsen 先生那些充滿嚴肅和心理張力的劇作所進行的這種… 用您自己的話說，是『縮寫、修訂並稍微重新安排』的方式，令人耳目一新。」我小心翼翼地措辭，避免使用「戲仿」這個詞，雖然這正是它的本質。

他笑了起來，那抹微笑擴大，眼睛裡的光芒更亮了些。「哦，『有趣』，是個溫和的詞。我知道有些人會用更激烈的字眼來形容它，比如『不敬』、『惡意』。不過，我很慶幸 Punch 的讀者們普遍欣賞這種… 『耳目一新』。」他拿起桌上的煙斗，輕輕敲了敲，但並未點燃。「要說動機嘛，一部分當然是 Punch 雜誌對當時 Ibsen 熱潮的回應。您要知道，Ibsen 的劇作在倫敦引起了不小的騷動。維多利亞式的舒適和道德觀念，被他那些直擊靈魂的『社會問題』劇攪得有些不安。人們對劇中人物的『不道德』行為、對傳統家庭和社會的反叛，既著迷又感到困惑甚至憤怒。」

他將煙斗擱回桌面，身體微微前傾。「而我，作為一個觀察者，一個，姑且稱之為『人間觀察手記』的記錄者吧，看到這種反應本身，就覺得非常有趣。嚴肅的藝術作品，如何在另一個文化土壤中激起如此複雜、甚至有些滑稽的迴響。我想，用幽默的方式來處理這種嚴肅，或許能讓大家看得更清楚一些——看清 Ibsen 劇作中那些令人深思的核心，同時也看清我們自己面對這些思想時的反應。」

「所以，這不僅僅是對 Ibsen 劇的諷刺，更是對當時英國社會反應的一種評論？」我問，試圖深入他內心的想法。

「正是如此。」他點頭，雨聲在窗外輕快地跳躍著。「我並非要貶低 Ibsen 先生的藝術成就。他確實是一位偉大的劇作家，他對人性的洞察力、對社會問題的揭示，是令人敬佩的。只是，正如任何新生事物總會引發過度的解讀和模仿一樣，當時的評論界和一部分觀眾，似乎將 Ibsen 的劇作神聖化或妖魔化了。他們爭論其中的象徵意義，探討人物行為的『合理性』或『不道德性』，有時卻忽略了戲劇本身作為一種藝術形式所帶來的，或者說，是人物自身在特定情境下的真實反應。」

他拿起一本書，輕輕翻動。「我的方法，就是抓住 Ibsen 劇中最引人注目的那些『點』——那些經常被討論、被引用的情節或人物特徵，然後將它們推向一個… 有點極端的方向。比如，《玩偶之家》裡 Nora 的孩子氣和對馬卡龍的迷戀，以及她最終的出走。我將她的孩子氣放大，讓她像個真正的『鳥兒』或『松鼠』，把嚴肅的偽造行為說得輕描淡寫，最終的出走也帶上了幾分任性和現實的考量（只剩三便士半！）。」

他注意到我眼中閃過一絲會心。「是的，您看，這就製造了一種反差。Ibsen 的原劇中，Nora 的轉變和出走是具有深刻社會意義的，是女性覺醒的標誌。但在我的筆下，她既有原型的影子，又被賦予了一種英式幽默中的『傻氣』，她的覺醒也變得不那麼崇高，甚至有些突然。這並非否定她的覺醒，而是用一種更輕鬆、更貼近日常荒謬的方式來呈現：一個被寵壞的『玩偶』，在巨大的壓力下，選擇了尋找『教育』自己，而這教育的起點，竟然是『挪威的劇院』！這難道不比直接告訴讀者『她要追求獨立』更有趣嗎？」

「您似乎特別喜歡誇大人物的某些『非理性』或『古怪』之處？」我說，腦海中浮現出《Rosmershölm》裡 Rosmer 對白馬的執著，《Hedda Gabler》裡 Hedda 對手槍和『美好死亡』的追求，以及《The Wild Duck》裡 Hialmar 的戲劇性和 Gregers 的『理想主義』的滑稽。

「沒錯，這就是我的『寫實主義』，」他狡黠地眨了眨眼，「只描寫，不告知。我不告訴您 Rosmer 是個優柔寡斷的人，我只讓他說『我幾乎以為——』然後欲言又止，或者對 Beata 的死亡表現出『這怎麼可能！完全無法理解！』但又很快接受。我不告訴您 Hedda 是個厭世、追求刺激的女人，我只讓她抱怨婚姻的無聊，對 Judge Brack 的帽子開槍，對 Lövborg 的手稿付之一炬，然後說那是為了『愛』Tesman——一種扭曲的、只有她自己理解的『愛』。這些行為本身，比任何描述都更能展現他們內心的… 奇特維度。」

他端起茶杯，呷了一口。「再比如 Ibsen 劇中的象徵，『白馬』、『野鴨』、『手稿』、『槍』，這些在原劇中都具有深刻的象徵意義，承載著罪惡、過去、理想、生命、死亡等等。但在我的『口袋版』中，我把這些象徵的物質性或荒誕性放大了。《Rosmershölm》的白馬成了一個實體的困擾，『佔據』了橋，讓 Rosmer 連跳水都跳不成。《The Wild Duck》裡的槍，不僅打不死人，還把兔子打死了，最後 Hedvig 拿著槍把『野鴨』當作『犧牲』的目標，結果卻是她自己的死亡，充滿了黑色幽默。這種將象徵『實體化』並賦予日常荒謬感的處理，讓那些嚴肅的符號變得不再沉重，甚至有些滑稽。」

「您在《Pill-Doctor Herdal》的序言中提到，這是對 Master Builder Solness 的『虔誠嘗試』，但您將建築師改成了藥劑師。這是出於什麼考慮？」我問。

Anstey 輕輕放下茶杯，身體向後靠去，眼神變得有些飄忽。「啊，Master Builder Solness… 那部劇同樣充滿了對『理想』、『年輕一代』、『愧疚感』的探索。建築師和藥劑師，在某種程度上，都是在處理『人的健康』——一個是身體的健康，一個是靈魂或精神的健康。Solness 建造房屋，Herdal 配製藥物。兩者都試圖用自己的方式去『治癒』或『提升』人們的生活。」

他沉吟了片刻，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椅子的扶手。「我選擇藥劑師，或許是覺得這個職業本身就帶有某種日常的、甚至有點滑稽的屬性。想像一個嚴肅的醫生，卻被各種『藥劑』、『藥丸』和『彩虹粉』所困擾，這種畫面感就充滿了喜劇色彩。而劇中的人物，Senna 的神經質依戀，Rübub 對藥丸的執著，Mrs. Herdal 對過去的糾結，以及 Hilda 這個『年輕一代』的『精靈』帶來的衝擊，都可以在藥劑師這個框架下展開。」

他再次笑了起來，這次的笑聲中帶有更多的自我解嘲。「而且，您看，藥劑師的『藥丸』和『粉末』，可以很方便地與劇中對人物精神狀態的影響聯繫起來。Hilda 的『彩虹粉』代表著她帶來的那種激發潛能、追求自由的『毒藥』。Dr. Herdal 吞下自己的『藥粉』，就像 Solness 爬上高塔一樣，都是一種對自我極限的挑戰，只不過一個是身體上的墜落，一個是… 可能是精神上的『爆炸』或『滑稽的收場』。將嚴肅的死亡嘗試，變成吞下『樟腦粉』而毫無風險，這種反諷讓整個主題變得輕盈而荒誕。」

「您認為這種幽默諷刺的寫作方式，對於理解 Ibsen 劇作的核心思想有幫助嗎？或者說，它只是純粹的娛樂？」我拋出了核心問題。

「哦，這並非非此即彼。」Anstey 回答，語氣變得更為認真，但仍帶著一絲洞察的幽默。「優秀的諷刺，從來不是無的放矢。它是在嘲笑表象的同時，觸及更深層的真相。通過誇大 Ibsen 劇作中的某些元素，我其實是在強調這些元素的重要性，以及它們在當時社會引起的… 不適應。當您看見 Hedda Gabler 如此執著於『美好』的死亡，將它變得近乎荒唐時，您或許更能體會到原劇中她對無意義生活和庸俗環境的絕望。當您看到 Nora 在出走邊緣掙扎時，對僅剩的三便士半感到煩惱，這反倒映襯了她作為一個被保護在『鳥籠』中的人，其脫離現實的程度。」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著窗外濛濛的雨景。「我的目的是，讓讀者在笑聲中，也能看到 Ibsen 劇作的影子，並重新思考其中的問題。為什麼這些人物會如此行為？為什麼當時的社會對這些劇作反應如此強烈？幽默可以是一種濾鏡，它濾去了沉重的說教，卻能讓核心的思想以另一種方式滲透進來。它不是對原劇的替代，而是對其的一種… 幽默的補充和評論。」

他轉過身，重新坐下，眼神中帶著一種對文字力量的篤定。「而且，作為一個作家，捕捉『人間故事與豐富面向』，並不總是要以悲劇或嚴肅的方式呈現。生活本身就充滿了荒謬和矛盾，幽默是應對這些矛盾的一種方式。Ibsen 的劇作展現了人性深處的嚴肅與掙扎，而我的戲仿則展現了人類應對嚴肅時，可能產生的滑稽與不適應。這兩者都是人性的真實面向。」

他拿起桌上的煙斗，這次點燃了它。淡淡的煙霧在空氣中裊裊升起。「在寫作過程中，最大的樂趣在於找到那個『點』——那個可以被放大，並引發喜劇效果的真實特徵。比如 Judge Brack 的『圓臉、梳理整齊的頭髮、高貴的側臉』，以及他自稱『快樂的挪威狗』，這種對外表和自我定位的反差，就非常適合諷刺。將 Ibsen 劇中看似嚴肅的人物，拉回到日常生活的瑣碎中，讓他們的『高貴』或『深刻』與『古怪』、『煩惱』並存，這正是幽默的來源。」

「您認為，經過時間的洗禮，Ibsen 的劇作會被如何看待？您的這本『口袋版』又將扮演什麼角色？」我問。

Anstey 吐出一口煙圈，煙霧在眼前緩緩散開。「Ibsen 的劇作會成為經典，這是無疑的。它們對人性和社會的探討，具有普遍性，不會隨著時代的變遷而過時。至於我的『口袋版』嘛，」他笑了笑，「或許它會成為理解那個特定時代背景下，人們如何接收和回應 Ibsen 劇作的一個… 有趣的註腳。它提醒人們，即使面對最深刻的藝術，我們作為人類，也依然保留著滑稽、困惑和自我保護的一面。它或許能讓未來的讀者，在閱讀 Ibsen 的同時，也會心一笑，說一句：『啊，原來當時的人是這樣反應的。』」

他掐滅了煙頭，站起身。「時間過得真快，雨也快停了。希望這次茶敘，為妳解答了一些疑問。」

我站起身，感謝他的分享。窗外的雨勢果然漸小，陽光透過雲層的縫隙灑下，為書房鍍上了一層柔和的光芒。這場與 Anstey 先生的對談，就像他筆下的戲仿一樣，在嚴肅的文學主題中，注入了幽默與輕盈，讓我得以從一個全新的視角，去感受那個時代的文化氛圍，以及Ibsen 劇作在不同人心中的迴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