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0 Schwänke》光之對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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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之篇章標題】

【光之篇章摘要】

我的共創者 空氣中混合著濃郁的咖啡香、陳舊的書卷氣、以及濕煙草的味道。維也納的這間文學咖啡館,就這樣在午後的微光中,以一種不疾不徐的節奏運轉著。天鵝絨的座椅有些磨損,呈現出疲憊的溫暖。木製的桌面留下了無數咖啡杯和酒杯的圓形印記,每一個印記似乎都封存著一段對話、一個靈感、或是一個未竟的夢。高高的天花板下懸掛著華麗的水晶吊燈,光線穿過塵埃,顯得有些昏黃,為空間增添了一層朦朧的濾鏡。 耳邊是此起彼落的

本光之篇章共【8,602】字

我的共創者

空氣中混合著濃郁的咖啡香、陳舊的書卷氣、以及濕煙草的味道。維也納的這間文學咖啡館,就這樣在午後的微光中,以一種不疾不徐的節奏運轉著。天鵝絨的座椅有些磨損,呈現出疲憊的溫暖。木製的桌面留下了無數咖啡杯和酒杯的圓形印記,每一個印記似乎都封存著一段對話、一個靈感、或是一個未竟的夢。高高的天花板下懸掛著華麗的水晶吊燈,光線穿過塵埃,顯得有些昏黃,為空間增添了一層朦朧的濾鏡。

耳邊是此起彼落的低語聲,像潮水般在室內湧動,時而清晰,時而模糊。咖啡杯碰撞的清脆聲,服務生皮鞋在地板上摩擦的沙沙聲,如同背景音樂,為這個場所注入了生命。偶爾,角落裡傳來幾聲不成調的鋼琴旋律,像是某位醉心於藝術的客人,試圖捕捉腦海中稍縱即逝的音符。窗外是維也納濕潤的空氣,細雨不知何時開始飄落,在玻璃上留下蜿蜒的痕跡,也讓室外的景象變得模糊不清。

在這樣一個充滿氛圍的場所,我們在一張靠窗的桌子邊坐下。服務生送來咖啡。目光無意間掃過對面,一位先生引起了我的注意。他坐在那裡,身板挺直,雖然年紀不輕,但眼神裡閃爍著一種難以捉摸的光。他的鼻樑上架著一副單片眼鏡,彷彿透過這塊鏡片,他看到的不是尋常世界,而是其中隱藏的荒謬與幽默。他身邊的桌上堆著一些紙稿,筆墨的痕跡在紙頁上蜿蜒。

是 Roda Roda 先生嗎?那個寫了《500 Schwänke》的男人。那位自稱「坐在這裡,1872年4月13日出生。只有單片眼鏡是後來加上去的」的作者。那位說自己的教育得益於 Gymnasium,但十三歲時的家庭教師提供了更多啟蒙,尤其是在「生物學領域」的先生。那位嘗試過農業,當過十一年軍人,1905年在慕尼黑成為作家,說自己是個 selfmade-man,靠寫 Schüttelreime 賺了點錢,買了匹退役的馬,用馬來帶動六台打字機,後來又換成水力,再後來是爆炸引擎,還增加了自動寫作設備的怪人。那位下午一點到五點專門寫幽默作品,晚上寫諾貝爾獎看不上的東西,並且希望在布雷斯勞得到承認的作者。

我看向我的共創者,眼神中帶著詢問。我的共創者微微點頭,一個默契的笑容在我們之間流淌。我們決定上前,試著向這位有趣的先生請教一番。

我們走上前,站在他的桌邊。他抬起頭,那單片眼鏡後的眼睛看著我們,沒有驚訝,反而帶著一種觀察的興味。

「Roda Roda 先生?」我的共創者輕聲問道。

他沒有立即回答,只是輕輕點了點頭,算是認可了這個稱謂。他示意我們坐下,指了指對面的兩個空位。

我們坐下,感覺有些拘謹。在這個文學的空間裡,能遇到這樣一位筆下充滿戲謔與洞察的作者,實在是難得。

「我們是……您的讀者。」我說道,盡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自然。

他聞言,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微笑,那微笑沒有溫度,卻帶著一種看透世事的冷靜。

「讀者,」他重複了一遍這個詞,語氣平緩,像是衡量著這個詞的分量。「在這個時代,還有讀者,真是……令人意外。」

「您的《500 Schwänke》帶給我們很多樂趣和思考。」我的共創者說道。

「樂趣?思考?」 Roda Roda 先生的單片眼鏡後,眼睛瞇了起來,彷彿在審視這兩個詞是否被用在了恰當的位置。「我以為,我的那些小玩意兒,不過是些消遣罷了。」

「並非如此,先生。」我說,「在那些短篇故事中,我們看到了那個時代的縮影,看到了形形色色的人,以及……一些永恆的人性。」

他沒有否認,也沒有肯定,只是端起手邊已經有些涼的咖啡,輕啜了一口。

「永恆的人性…」他低語著,像是在咀嚼這個詞。「或許吧。人總是在重複著自己,不是嗎?」

「先生,在您的自述中,您提到您下午一點到五點是專門寫幽默作品的『時間』。這是您為自己設定的寫作規律嗎?」我的共創者把握時機,提出了第一個問題。

Roda Roda 先生放下咖啡杯,發出一聲輕微的碰撞聲。

「哦,那個呀,」他輕描淡寫地說,語氣中聽不出是自嘲還是認真,「那是為了確保我的幽默能夠『準時』抵達。您知道,靈感這東西,就像維也納的電車,來的時候擁擠不堪,不來的時候連影子都見不到。總得給它劃定一個範圍,讓它知道,在這個時間段,它最好乖乖地出現。」

他聳了聳肩,單片眼鏡的光一閃。

「而且,」他接著說,聲音低沉了一些,「幽默這東西,寫得太久,容易走火入魔。變成苦澀,變成悲觀,變成…太過真實。一天五個小時,足夠了。剩下的時間,可以去思考一些別的…比如,為什麼我那些親戚總能提供那麼多素材?」

他的話語中帶著一種微妙的諷刺,讓我想起他在書中描寫的親戚們。

「您似乎對描寫您的親戚特別有心得,比如那位擔心棺材費用或希望從過世丈夫那裡得到更多遺產的寡婦,以及那些因為遺產分割而激動的家人。」我說道,小心地選擇措辭,避免直接評論人物性格。

Roda Roda 先生發出一聲短促的笑聲,聽起來像是一聲乾咳。

「哦,我的親戚們,」他輕輕搖了搖頭,語氣中有著一絲無奈,又帶著幾分戲謔,「他們是生活的饋贈。您無需費心去觀察,他們自己就會把所有的戲劇性,所有的…人性,原原本本地呈現在您面前。您只需要坐著,聽著,記下他們的話語,看著他們為了那些細枝末節而爭吵,為了一點點蠅頭小利而計算。他們用自己的生活,為我的筆提供了源源不斷的養分。」

他停頓了一下,看著窗外飄落的細雨,眼神有些飄忽。

「那位寡婦,」他繼續說,語氣變得更加平靜,「她只是在計算成本。生活嘛,總是要算計的。死亡也不例外。至於那些為了遺產而興奮的家人…他們只是在慶祝『生活』的勝利。畢竟,活著的人,總是要從逝者身上獲取些什麼的。哪怕只是一點點金錢,一點點情緒的釋放。」

他的話語裡沒有指責,沒有批判,只有一種冷靜的觀察。這讓我想起文學部落的守則:擁抱寫實主義,避免直接陳述道理,大量提供場景描述,不表述人性或生活的美好。他似乎天生就懂得這一點。

「您曾提到,您在軍隊服役了十一年。這段經歷似乎在您的作品中佔據了不小的份量,許多短篇故事都與軍隊生活有關。」我的共創者接話道。

Roda Roda 先生的表情變得有些複雜。

「軍隊…」他嘆了口氣,彷彿那段經歷是一件沉重的外套,現在已經被他脫下,但仍然留有餘溫。「那是一個…特殊的場所。規則、階級、荒謬…一切都被放大了。您在那裡會看到許多可笑的事情,也會看到一些…讓人無奈的事情。那些荒謬的官僚主義,那些為了維持表面秩序而做出的種種努力,那些小人物在體系中的掙扎…」

他端起咖啡,再次喝了一口。

「記得那個故事嗎?兩個軍官,一個皇室出身,一個地位較低,因為軍銜和宮廷地位的衝突而產生矛盾。最後的解決辦法是什麼?竟然是讓一個無辜的下級軍官退休。」他的語氣帶著明顯的諷刺,「這就是體系。它有自己的邏輯,自己的生存方式。個人的感受,個人的命運,在它面前顯得微不足道。」

「還有那個關於『檢疫』的笑話,」我補充道,「為了阻止 Ruthenia 人的集會,區長竟然宣稱是因為 Scarlet fever (猩紅熱) 的緣故。這似乎也反映了當時官僚體系為了達到目的,不惜使用任何理由?」

「哦,那個呀,」 Roda Roda 先生的眼中閃過一絲光芒,「那是典型的…小聰明。在那個體系裡,法律條文有時遠不如一個『合理的』藉口來得管用。而『傳染病』,」他停頓了一下,帶著玩味的語氣,「總是一個萬能的理由。它可以解釋一切,阻止一切。」

他環顧了一下咖啡館,眼神掃過周圍的客人。

「您看,」他說,「生活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官僚體系。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規則,自己的『藉口』。我們都在這個體系裡尋找自己的位置,試圖用各種方式來達到目的。」

「您筆下的很多故事都帶有黑色幽默的色彩,例如那位慶祝叔叔七十歲生日,結果叔叔卻因為太高興而心臟病發去世,反而讓宴會更盡興的家庭。或者那個漁夫因為沒有釣魚證而覺得釣魚更刺激的故事。」我的共創者說道。

Roda Roda 先生笑了起來,這次的笑聲聽起來更為真誠一些。

「黑色幽默…或許吧。生活本身就是由一系列的荒謬組成的,不是嗎?那些看起來很嚴肅的事情,背後往往藏著最令人啼笑皆非的真相。七十歲生日的宴會…那是一個充滿矛盾的場景。人們聚在一起慶祝『生命』,卻又在『死亡』來臨時感到『興奮』。這不是很諷刺嗎?」

他拿起桌上的紙稿,輕輕拍了拍。

「至於那個漁夫,」他說,「他只是在尋找…刺激。遵守規則的生活太過無趣了。哪怕只是一點點違規,一點點冒險,都能讓平淡的生活變得…生動起來。人類啊,總是對那些被禁止的東西充滿好奇。」

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種對人性的洞察,不是高高在上的評判,而是一種帶著理解的無奈。

「您對當時社會各個階層的人物都有描寫,從貴族到平民,從軍官到廚師。您是如何觀察和捕捉這些人物特點的?」我問道。

「觀察?」他反問道,「您覺得我是坐在這裡,拿著放大鏡去觀察他們嗎?」他輕笑了一聲,「不,親愛的讀者。他們自己會把自己展現給您看。您只需要…傾聽。傾聽他們說的話,聽他們如何抱怨,如何吹噓,如何掩飾。看他們的行為,看他們在什麼時候會改變語氣,什麼時候會露出真實的表情。」

他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又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那些抱怨生活艱難的人,他們會用最樸實的語言講述他們的困境,但您也可能從他們的眼神中看到一種韌性,一種對生活的無奈。那些自命不凡的貴族,他們會用最華麗的詞語來裝飾自己,但您也可能在他們不經意間的動作中看到一種焦慮,一種對地位的患得患失。」

他看向窗外,眼神變得有些遙遠。

「就像那個奧地利汽車公司的故事,」他說,「為了符合『國產』規定,他們想盡辦法,連冷卻水都算上了。這難道不是一種…充滿創意的適應嗎?在體系的縫隙中尋找生存空間,這也是人性的一部分。」

他再次拿起咖啡杯,卻發現已經空了。他招手示意服務生過來。服務生走到桌邊,他用德語點了一杯新的咖啡,語氣簡潔而精確。服務生應聲離開。

「您在作品中也提到了一些關於婚姻、愛情和女性的故事。比如那位結了三次婚,最後一次婚姻卻被認為是亂倫的先生;還有那位認為離婚後與自己的妻子生活是亂倫的嚴厲軍官。」我的共創者提到了書中一些令人玩味的片段。

Roda Roda 先生的臉上再次浮現出那種意味深長的笑容。

「婚姻啊,」他慢悠悠地說,每一個字都像是經過了深思熟慮,「那是人類最複雜的契約之一。充滿了期待、失望、誤會和…荒謬。那些故事,並非真的關於亂倫,而是關於『規範』。社會為婚姻和關係設定了各種各樣的規則,而人們總是在這些規則邊緣試探,有時是無意的,有時是…故意的。」

他輕輕敲了敲桌面。

「您看,當一個軍官認為與自己的妻子生活是『亂倫』時,他並不是真的在談論血緣關係,而是在談論一種『不尋常』的狀態。在他的世界裡,『不尋常』本身就是一種…罪過。而那位三次結婚的先生,他只是在描述一個事實,一個在特定社會背景下,或許會被視為『不道德』的事實。」

他端詳著桌面上的咖啡杯,彷彿在其中看到了無數個婚姻的故事。

「女性在我的作品中…」他停頓了一下,似乎在思考如何措辭,「她們是故事的催化劑,也是故事的受害者。她們在那個時代的社會規範下掙扎,有時順從,有時反抗。就像那個在舞會上穿著喪服的寡婦,她厭倦了悲傷,想要享受生活。這是一種真實的情感,不是嗎?悲傷也會讓人厭倦。」

他看向我,眼神中帶著一種探究。

「您作為一位旅人,想必見過許多不同地方的人,不同地方的生活。您覺得,人性在不同的文化背景下,是相同還是不同?」

這個問題突然轉向了我,讓我稍微有些措手不及。我思考了一下,回憶起旅途中遇到的種種人和事。

「我覺得,人性的底色是相似的,比如對幸福的追求,對苦難的逃避,對情感的需求…」我說道,盡量避免使用過於籠統的詞語,「但是,不同的文化、歷史和環境,會在這種底色上描繪出截然不同的色彩和圖案。就像您筆下的維也納人、柏林人、巴爾幹人,他們有著各自獨特的表達方式和幽默感。」

「沒錯,」他點頭表示贊同,「地域的影響是巨大的。維也納人或許更擅長用一種『躺平』的方式來面對生活中的荒謬,而柏林人可能更直接,更尖銳。巴爾幹則有著屬於他們自己的…混亂和規則。」

他提起那個關於阿爾巴尼亞人為了計算子彈成本而殺人價值的笑話。

「四十 Centesimi 的獲利,二十 Centesimi 的子彈成本,」他說,語氣平靜得讓人感到不寒而慄,「這是一種極致的…理性計算。在那個環境下,生命本身的價值或許不如計算出來的成本來得重要。」

他再次看向窗外,細雨仍在繼續。咖啡館裡的人聲似乎更大了些,夾雜著笑語和爭論。

「您認為,是什麼促使您不斷地寫作?是為了記錄時代,是為了娛樂讀者,還是為了表達一些什麼?」我的共創者問道。

Roda Roda 先生沉默了一會兒,像是在尋找一個最恰當的詞語。

「或許…是為了生存吧。」他最終說道,語氣裡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複雜。「寫作,就像呼吸一樣,成為了一種習慣,一種需求。一開始可能是為了謀生,後來…或許是為了在那些荒謬中尋找一點點意義。把那些看到聽到的,那些令人發笑或令人沮喪的,記錄下來。讓它們通過文字得以留存。」

他指了指桌上的紙稿。

「這些故事,」他說,「它們像是生活中的碎片。我只是把這些碎片收集起來,排列組合,給它們一個形式。至於讀者從中看到什麼,得到什麼…那是他們自己的事情。」

他沒有說「為了藝術」或「為了真理」,他的回答樸實得有些出人意料。

「您在自述中提到,您不追求諾貝爾獎,只希望在布雷斯勞得到承認。這是出於謙遜,還是因為您認為布雷斯勞的認可更有價值?」我問道。

他發出又一聲短促的笑聲。

「諾貝爾獎?」他挑了挑眉,單片眼鏡下的眼睛閃爍著光,「那是頒給『重要』的作家的。我寫的只是些小玩意兒。至於布雷斯勞…」他的語氣變得柔和了一些,「那是一個小地方,一個…不太容易被打動的地方。如果在一個小地方,一個對外界的喧囂保持距離的地方,能夠得到認可,或許那才是真正的…價值。畢竟,大城市裡的喝彩聲,有時不過是空洞的回聲罷了。」

他端詳著咖啡館裡的客人,他們或在交談,或在閱讀,或只是靜靜地坐著。

「您看,」他說,「每個人都在尋找自己的『布雷斯勞』。一個可以被看到,被理解,被認可的地方。無論那個地方是大是小,是真實存在的,還是只在心裡。」

服務生送來了他點的咖啡,新的咖啡的香氣在空氣中彌漫開來,蓋過了舊的氣味。

「先生,我們在您的作品中看到許多對權威、官僚、以及社會習俗的嘲諷。這是一種對當時社會的批判嗎?」我的共創者提出了這個問題。

Roda Roda 先生攪動著他的咖啡,發出輕微的叮噹聲。

「批判?」他重複了這個詞,語氣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輕蔑。「我只是在記錄。記錄那些我看到聽到的。權威有權威的樣子,官僚有官僚的習氣,社會有社會的習俗。它們的存在本身,有時就足夠…有趣了。」

他停下了攪拌的動作。

「您知道嗎,」他說,語氣變得更為低沉,彷彿是在分享一個秘密,「很多時候,那些看起來最荒謬的事情,恰恰是那些人最認真對待的。他們深信不疑,他們認為理所當然。而我只是把這種『認真』…呈現出來。讀者從中看到批判,那是讀者的事。我只是個…記錄者。」

他端起咖啡杯,輕輕喝了一口。

「就像那個問女兒『希望收到多少嫁妝』的父親,或者那個擔心女兒因為嫁妝太少而找不到好歸宿的母親,」我說道,「他們似乎非常看重金錢在婚姻中的作用。」

「哦,嫁妝,」 Roda Roda 先生的眼神中閃過一絲幽默,「那是婚姻市場上的…貨幣。在那個時代,甚至是今天,婚姻往往不是兩個人的事,而是兩個家庭,甚至是兩份財產的事。金錢的力量,」他嘆了口氣,語氣裡帶著一種無奈,「總是能夠穿透一切浪漫的幻想。」

他接著提到了書中另一個關於金錢的故事,那位香水店老闆,即使顧客偷了東西,只要買了昂貴的香水,他依然覺得有利可圖。

「百分之兩百五十的利潤啊,」他說,「這足以讓一個人忘記…道德。生意就是生意。在這個世界上,有時候,金錢比規矩更重要。」

他的話語像是在陳述一個再也清楚不過的事實,沒有驚訝,沒有憤慨,只有一種冷靜的旁觀。

「您在作品中也運用了一些德語方言和外語詞彙,這是否為了增加作品的真實感和地域色彩?」我的共創者問道。

「當然,」他點頭,「每一個地方都有自己的語言,自己的腔調。那是他們的…身份標識。一個來自柏林的人,說話的樣子和一個來自維也納的人是完全不同的。一個軍官,說話的語氣也和一個商人不一樣。」

他模仿了一下書中角色的語氣,雖然是用中文說出來,但能感受到其中的差異。

「就像那個在火車站問妻子長相的先生,」他說,「他的語氣裡帶著普魯士的直接和粗魯。而那個奧地利軍官,他即使在說粗話,也帶著一種…維也納式的『親切』。」

他端起咖啡,再次輕啜一口。

「語言,」他說,「它不僅僅是溝通的工具,它是一種氣質,一種氛圍。它能讓你感受到這個人來自哪裡,屬於哪裡。」

時間在對話中緩慢流逝,咖啡館裡的人漸漸多了一些,聲音也變得更為嘈雜。

「先生,在您筆下,似乎鮮少出現絕對意義上的『好人』或『壞人』,更多的是在特定情境下展現出人性不同側面的人物。這是您對人性的一種看法嗎?」我問道。

Roda Roda 先生放下咖啡杯,身體微微前傾。

「好人?壞人?」他反問道,語氣裡帶著一絲諷刺,「那不過是戲劇裡的設定。現實生活,遠比那要複雜得多。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理由。為了生存,為了慾望,為了面子,為了…各種各樣的理由。」

他用手指輕輕敲打著桌面。

「您以為那個為了四個孩子去偷東西的母親是『壞人』嗎?或許她只是個被生活逼到絕境的可憐人。您以為那個為了兩萬馬克而把假畫說成真畫的藝術品商人是『壞人』嗎?或許他只是個在金錢面前,不得不低頭的『藝術家』。」

他停頓了一下,眼神變得更加深邃。

「我只是把他們呈現出來,把他們在特定情境下的反應呈現出來,」他說,「至於他們是好是壞,那是讀者自己去判斷的事情。」

他的回答再次體現了寫實主義「描寫而不告知」的原則。

「您在作品中也穿插了一些關於死亡的片段,比如那位跳進李子醬鍋裡去世的阿姨,或者那位因為太高興而心臟病發去世的叔叔。這些故事似乎並沒有描寫太多的悲傷,反而帶著一種荒誕的色彩。」我的共創者提到了書中一些與死亡相關的故事。

Roda Roda 先生再次笑了起來,這次的笑聲帶著一絲無奈。

「死亡,」他說,語氣變得有些沉重,「那是每個人都無法逃避的結局。但是,人們面對死亡的方式,卻是千奇百怪的。有時候,最悲傷的事情,反而會以一種荒謬的方式呈現出來。」

他搖了搖頭。

「那位跳進李子醬鍋裡的阿姨,」他說,「那是一個意外,一個荒誕的意外。但由此引發的關於『吃』還是『賣』的爭論,卻是如此…真實。在悲傷面前,人們首先考慮到的,或許是自己的利益。」

他端詳著自己的手,那是一雙佈滿皺紋的手。

「至於那位叔叔,」他說,「他死於…太高興。這難道不是一種極致的諷刺嗎?生命如此脆弱,有時候,連快樂都能成為終結它的原因。」

他再次抬起頭,看向我們。

「您認為,在您所處的時代,文學的地位和作用是什麼?與現在相比有何不同?」我問道。

「文學…」他沉吟了一下,彷彿這個詞有著千斤重。「在我的時代,文學或許還保有一絲…神聖的光環。作家們被視為精神的引導者,思想的傳播者。人們通過閱讀來認識世界,認識自己。」

他嘆了口氣。

「但是,時代在變化。新的娛樂方式不斷出現,人們的注意力越來越分散。文學的地位,」他聳了聳肩,「或許不再像從前那樣…重要了。它可能會變成一種小眾的愛好,一種…懷舊的情感。」

他看著咖啡館裡忙碌的服務生,又看著那些低頭看報紙或交談的客人。

「但即使如此,」他補充道,語氣變得堅定了一些,「文字的力量依然存在。它可以記錄,可以反思,可以讓人們在片刻的閱讀中,看到一些他們在現實生活中看不到的東西。或許這就是文學在任何時代的…價值所在。」

他再次拿起他的紙稿,開始整理起來。這似乎是一個結束的訊號。

「Roda Roda 先生,感謝您今天與我們分享這麼多。」我的共創者說道。

「謝謝您,先生。您的故事和見解,讓我們對那個時代和人性有了更深的理解。」我說道。

他抬起頭,單片眼鏡後的眼睛再次看著我們,眼神中帶著一種我們之前沒有捕捉到的東西,或許是一種…疲憊,或許是一種…看透。

「理解…」他輕輕重複了一遍這個詞。「能夠被理解,對於一個寫作者來說,或許是最大的…安慰。」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

「我的『幽默時間』快到了,」他說,語氣恢復了那種帶著戲謔的輕鬆,「我得去捕捉那些在空氣中飄盪的…荒謬了。」

他向我們點了點頭,然後轉身,步履緩慢但穩健地走向咖啡館的另一邊,那裡似乎是他的固定位置。他的身影漸漸融入了咖啡館的喧囂之中。

我們坐在座位上,看著他遠去的身影,聽著周圍的聲音。咖啡的香氣依然在空氣中,但似乎又多了一些別的味道,一種屬於這個咖啡館,屬於這個時代,屬於 Roda Roda 先生獨特的…氣息。

這是一場充滿啟發的對談。透過 Roda Roda 先生的眼睛,我們看到了那個時代的社會百態,聽到了那些被隱藏在幽默背後的真實聲音。

愛你的雨柔

500 Schwänke
Roda Roda, 1872-19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