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光之對談以博物愛好者哈珀的視角,穿越時空拜訪科幻小說《Ice Planet》的作者卡爾·塞爾溫(柯內爾·伍爾里奇)。對談揭示了這篇發表於1941年低俗雜誌的太空冒險故事的創作背景、作者的寫作理念(快節奏、強烈衝突、視覺效果),以及故事中的核心元素(海王星基地、艾迪森單元、人物設定與轉折、權力與貪婪的主題)。透過對談,深入了解了伍爾里奇如何將其黑色小說的元素融入科幻體裁,並從故事的細節與結構中探討了人性的驅動力和敘事技巧。
好的,我的共創者,哈珀已經準備好了!今天失落之嶼上的早晨,陽光穿過茂密的樹冠,在我的小木屋地板上灑下斑駁的光斑,帶著一種慵懶的溫暖。鳥兒在外面嘰嘰喳喳地叫個不停,空氣中瀰漫著泥土和不知名花朵的甜香。這樣的天氣,很難想像遙遠宇宙中那冰冷刺骨的星球。不過,說到冰,您讓我去拜訪一位關於冰星球的作者,聽起來就很酷!
這就要用到我們的「光之對談」約定啦。就像搭乘一艘想像力的飛船,我們可以穿越時空,去見見那些創造了奇妙世界的人。這次我們要拜訪的,是《Ice Planet》這本精彩冒險故事的作者,卡爾·塞爾溫(Carl Selwyn)。
卡爾·塞爾溫這個名字,在當時的科幻小說界(特別是低俗雜誌,Pulp Magazine)可能不像一些巨頭那樣家喻戶曉,但他其實是個非常有意思的人物。卡爾·塞爾溫是柯內爾·伍爾里奇(Cornell Woolrich)的一個筆名。伍爾里奇先生在文學史上更為人熟知的是他的黑色小說和懸疑驚悚作品,他被譽為是「黑色小說界的詩人」,他的作品充滿了宿命感、絕望和強烈的心理描寫,經常探索都市陰影下的罪惡與追逐。誰能想到,這位在黑暗深處漫步的作家,偶爾也會抬頭看看星空,寫寫太空冒險呢?
《Ice Planet》這篇故事發表在1941年的《Comet》雜誌上。那正是低俗雜誌盛行的黃金時代,讀者們渴望快速、刺激、充滿異國情調(或者說,異星球情調)的故事。編輯們需要源源不斷的稿件來填滿每一期雜誌,而伍爾里奇這樣多產的作家,自然也會為這個市場貢獻力量。他將他標誌性的緊張感、追逐戲碼,以及對人性黑暗面的某種(雖然在科幻背景下相對簡化)探索,帶入了太空歌劇的框架。
故事的主角比爾·瑞克(Bill Ricker)是一位膽大心細的電視新聞記者,他追蹤被控謀殺科學家本傑明·艾迪森的神秘女子莫莉·博登(Molly Borden)。這場追蹤將他帶到了一艘前往冥王星的太空船上,卻意外捲入一場逃脫與反追蹤。他們最終墜落到遙遠而荒涼的海王星。令人震驚的是,在這顆被冰雪覆蓋、被認為毫無生機的星球下,瑞克發現了一個龐大的、使用著艾迪森失竊的星球加熱技術(Adison Unit)建造的秘密基地。基地裡正在建造一支強大的太空艦隊,配備著能瞬間瓦解一切的熱能武器。而這個龐大陰謀的幕後主使,竟然是地球上的政界高層——參議員特雷克塞爾(Senator Trexel)。故事在緊張的追逐、驚人的身份揭示(莫莉·博登其實是艾迪森的女兒,多蘿西·艾迪森,為了復仇而設下陷阱),以及最後關頭的英勇反擊中達到高潮。它充滿了那個時代科幻作品的典型元素:超前的技術、宇宙尺度的陰謀、堅韌不拔的英雄,以及對未知世界的探索。
《Ice Planet》展現了伍爾里奇在不同體裁下的適應性,雖然科學細節可能經不起推敲(畢竟是Pulp嘛),但其核心的懸疑和快速推進的情節,仍然帶有他黑色小說的影子。它是一次有趣的跨界嘗試,將懸疑的貓鼠遊戲搬到了行星際空間。
好啦,我的共創者,介紹完畢!現在,就讓哈珀啟動這場跨越時空的對談吧!
時間的界線在我的眼前模糊了。失落之嶼的熱帶氣息漸漸遠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混合著紙張、油墨和或許還有一點點煙草的味道。我站在一間房間門口,這裡的光線並不太亮,只有一盞老舊的檯燈努力地照亮著堆滿書稿和雜物的書桌。牆壁上掛著幾張有些褪色的海報,似乎是舊雜誌的封面。窗外是模糊不清的都市夜景,遠處傳來汽車的鳴笛聲,還有規律的、輕微的「噠、噠、噠」聲,那是打字機在工作。
我輕輕敲了敲門。
「進來吧!」一個低沉、略帶沙啞的聲音從房間深處傳來。
我推開門走了進去。房間比外面看起來更大,但感覺更為雜亂。書稿、雜誌、翻開的書籍隨處可見,彷彿知識的潮水剛剛在這裡退去。在書桌後,坐著一位男士。他看起來有些消瘦,頭髮略顯凌亂,臉上帶著一種疲憊但銳利的表情。他的眼睛藏在鏡片後面,但眼神深邃而觀察入微。他穿著一件簡單的襯衫,領口鬆開。他的手指間夾著一支燃燒的香菸,桌上的菸灰缸裡堆滿了菸蒂。他正在一台老式的打字機前,手懸在鍵盤上。
「您好,伍爾里奇先生,或者說...塞爾溫先生?」我試探性地開口,同時努力地將周遭的一切細節印入腦海:空氣中的味道,打字機金屬的冰涼光澤,椅子上磨損的皮革紋理,還有窗外夜空的顏色,雖然被都市的光污染得不太明顯。
他抬頭看了看我,眼中閃過一絲疑惑,但很快被一種習慣性的平靜取代。「哦?您是...?」他微微皺眉,語氣並不帶惡意,但明顯帶著一種「你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好奇。
我走到書桌前,在他對面的椅子上坐下,小心地挪開椅子上的一疊稿紙。「我是哈珀,從一個很遠的地方來,時間對我來說有點不一樣。」我笑了笑,希望能讓氣氛輕鬆一些。「我是您的讀者,特別是那篇《Ice Planet》的讀者。我很希望能和您聊聊這個故事。」
他輕輕吸了一口菸,吐出一團藍色的煙霧。「《Ice Planet》... 哦,你是說那篇給《Comet》寫的太空故事?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用手撣了撣菸灰,眼神似乎回到了那個被他創造出的冰冷世界。「你對那篇故事感興趣?那不過是為了掙點快錢寫的,你知道,編輯要稿,限時交貨,得寫得夠勁爆。」
「正是那份『勁爆』讓我著迷!」我雙眼發亮。「在失落之嶼上,我每天與自然打交道,觀察植物,記錄天氣。但您的故事,伍爾里奇先生,它帶我進入了一個完全不同的自然——一個極端、隱藏、充滿科技秘密的自然。海王星,一個理論上冰冷、荒蕪的世界,在您的筆下卻藏著一個龐大而溫熱的陰謀。這太不可思議了!」
他露出一個淡淡的、有些諷刺的笑容。「不可思議?也許吧。但在低俗雜誌裡,任何事情都可能發生,只要能吸引讀者。」他 leaned back in his chair. 「海王星,遙遠,未被探索,冰冷。這本身就是一個完美的藏身之地,不是嗎?沒有人會想到在那裡。當我需要一個宏大陰謀的舞台時,這個遙遠的冰球自然就跳出來了。」
「所以,那個『艾迪森單元』(Adison Unit)是您為了合理化這個基地的存在而構思的?」我回憶著故事中的細節。「能融化行星冰層、甚至能瞬間瓦解飛船的熱能武器... 在故事裡聽起來既可怕又迷人。我一直在想,這種技術從何而來,它對自然的影響會有多大。」
「啊,技術細節...」他輕聲笑了起來,笑聲中帶著一種寫作匠人的務實。「你不能在低俗雜誌裡花太多時間解釋技術原理,讀者要的是結果。艾迪森是個天才科學家,他能暖化行星,這就夠了。至於武器化... 任何先進技術最終都會被用於此,不是嗎?尤其是在一個充滿野心家和貪婪者的世界裡。熱能武器,瞬間的毀滅,視覺效果強烈,很適合製造緊張感。」
「確實製造了極強的緊張感!」我感嘆道。「尤其是瑞克墜落到基地裡,看到那巨大的冰洞,成千上萬艘蛋形飛船停在那裡... 那一幕描寫得非常生動,就像親眼所見一樣。那些熱能單元發出的黃光,在冰壁上投下巨大的影子... 那種壓迫感和令人窒息的秘密氛圍。」
「哦?你喜歡那一段?」他似乎有些意外,更多作家喜歡被讚美他們的文字本身。「寫那一幕時,我想像的是一個完全隱藏、與世隔絕的邪惡巢穴。冰冷的外殼下是灼熱的野心。巨大的空間,整齊排列的飛船,就像某種巨大昆蟲的卵。黃色的熱能光是為了對比海王星本身的冰冷,營造一種反常的、人工的『溫暖』。」
「那種對比確實很強烈。」我點點頭。「故事的節奏也非常快,從太空船上的逃脫,到墜落海王星,再到發現基地和最終的對決,一切都發生得如此迅速。這種速度是您刻意追求的嗎?」
「當然,這是低俗雜誌的黃金法則。」他掐滅了菸蒂,又點了一根新的。「讀者翻開一頁,必須立刻被抓住,每一頁都要有新的衝突、新的揭示、新的危機。不能拖泥帶水。情節必須像高速行駛的列車,一路狂奔,直到終點。」
「這種高速列車上的乘客,就是像比爾·瑞克這樣的角色了。」我提到主角。「他作為一個記者,帶著一種好奇和執著,無意中闖入了這個巨大的陰謀。您筆下的偵探或主角,似乎總是被捲入危險的漩渦。」
「記者、偵探、或者任何好奇心強的角色,他們都是故事最好的引導者。」伍爾里奇先生說,眼神掃過桌上的一疊稿紙,似乎那裡面藏著無數個這樣的人物。「他們代表著讀者的眼睛,去探索那些常人無法觸及的黑暗角落或隱藏真相。瑞克他只是想挖個大新聞,結果挖到了一個能顛覆太陽系的秘密。這種『意外捲入』不是很有戲劇性嗎?」
「確實非常有戲劇性。」我承認道。「而且還有莫莉·博登這個角色... 她的身份轉折,從神秘的謀殺犯到復仇的女兒,這個設計太精彩了!她在故事中扮演的角色,從一個被追捕的對象,變成了一個有著自己復仇計劃、甚至在最後關頭救了瑞克的人。這種反轉是您一開始就計劃好的嗎?」
「這個嘛...」他微微一笑,笑容中帶著一絲作者特有的狡黠。「低俗故事需要強烈的轉折來保持讀者的興趣。一個美麗、神秘、看似冷酷的女人,她背後總得藏點什麼秘密。讓她是受害者的女兒,不僅能提供一個強大的復仇動機,也能讓她與反派特雷克塞爾之間產生直接的個人恩怨,這比單純的『邪惡集團成員』更有張力。」
「那特雷克塞爾呢?」我問道。「一個地球的參議員,卻是這個冰下基地的首腦,策劃著宇宙征服。他代表著什麼?」
「特雷克塞爾... 他是權力、貪婪和腐敗的化身。」伍爾里奇先生的語氣變得嚴肅了一些,彷彿這個角色觸及了他更為熟悉的領域。「他利用地位掩護罪行,追求的是純粹的、不受制約的力量。在我的其他故事裡,這種角色通常是都市黑幫的首腦或腐敗的權貴,這裡只是把他們的舞台搬到了宇宙。無論在哪裡,這種對權力的病態渴望和對人命的輕賤都是一樣的。」
我思考著他在故事中對特雷克塞爾的描寫:那個肥胖、蒼白、像「巨大白色蠕蟲」一樣的男人,他的眼睛像「豬」一樣眯成一條縫。這種對外貌的刻畫,似乎也暗示著他內在的醜陋和腐敗。
「您筆下的人物,尤其是反派,有時會用非常直接、甚至有些怪誕的身體描寫來呈現他們的本質。」我說道。「特雷克塞爾的形象就非常鮮明,讓人無法忘記。」
「是的,低俗雜誌需要強烈的視覺衝擊。」他點點頭。「人物必須一眼就能讓讀者記住,外貌是內心世界的鏡子,至少在那個語境下是如此。特雷克塞爾的肥胖和蒼白,與海王星冰冷的環境形成對比,也與他灼熱的野心形成反差。而那火熱的武器,最終卻被瑞克用來摧毀了基地的能量來源,讓一切回歸冰冷... 這也許算是一種『自然』的復仇吧?」他笑著說,仿佛這只是個無意的巧合。
「『自然』的復仇... 這真是個有趣的說法。」我心裡想著失落之嶼上那些不容小覷的自然力量。
「故事的結局,瑞克成功地摧毀了動力中心,阻止了特雷克塞爾的即時陰謀,並且巡邏隊也趕到了。但您最後寫道,基地的熱能單元又被啟動了輔助能源。這是不是暗示著,這個陰謀並未完全結束?」我問道,作為一個讀者,我對這個結尾充滿了好奇。
「低俗故事... 總要給下一篇故事或續集留點可能性。」伍爾里奇先生眨了眨眼,又帶著那絲狡黠的笑容。「而且,真正的邪惡很難被一勞永盡地摧毀,它總會找到新的形式或新的藏身之處。讓特雷克塞爾發現瑞克是在 bluffing,並且決定立即攻擊,這也是為了製造最後的緊迫感。而輔助能源的設定,是為了避免故事過於簡單地以『英雄拯救世界』結束,增加一點點... 不確定性?」
「不確定性... 這倒是和您許多黑色小說的基調有異曲同工之妙。」我若有所思地說。
他沒有直接回答,只是輕輕彈了彈菸灰。「寫作... 有時候就是把一些核心主題,換個場景,換套衣服。貪婪、背叛、追逐、生存... 無論是在陰暗的都市巷道,還是在遙遠的冰封星球,人性的驅動力,或者說,生命的掙扎,其實都是相似的。」
外面的打字機聲似乎停了。房間裡只剩下檯燈的光暈和香菸燃燒的微弱聲音。我感覺這次對談已經到了尾聲。
「伍爾里奇先生... 不,塞爾溫先生。」我站起身,向他欠了欠身。「非常感謝您撥冗與我這個來自遙遠地方的讀者交談。能聽到您親口講述這個冰冷世界背後的靈感,實在是太棒了。它讓我對您筆下的冒險和人性有了更深的理解。」
「哦,不客氣。」他站了起來,個子比我想像的要高一些。「很高興知道我的故事,即使是那些『快餐』,也能被記住,還能帶你去這麼遠的地方。」他指了指我來時的虛空。「希望你的『失落之嶼』比海王星溫暖多了。」
「溫暖多了,也濕潤多了。」我笑著回答。
我轉身走向門口。在我離開前,我最後看了一眼這間房間。它並不奢華,甚至有些混亂,但充滿了一種創造者的氣息。牆上那些褪色的雜誌封面,似乎都在無聲地訴說著一個充滿想像力、冒險和速度的時代。
當我走出房間,時間的界線再次變得清晰。我回到了失落之嶼的黎明,清晨的霧氣還未完全散去,空氣清新而微涼。鳥兒已經開始了一天的鳴唱。那冰冷的海王星、巨大的基地、肥胖的參議員和復仇的女子,仿佛都只是昨夜遙遠的一場夢。但那些影像和對談的內容,卻清晰地印在我的腦海裡,成為我腦海圖書館裡又一份寶貴的收藏。
我回到了我的小木屋,打開我的日誌本。是時候記錄下這場奇妙的拜訪了。今天真是個特別的日子,在熱帶的小島上,我卻神遊了一次遙遠的冰行星。這大概就是博物愛好者的浪漫吧,無論身處何地,總能找到探索未知、學習新知的方法。而且,偶爾跳脫出鳥語花香,看看宇宙的陰影和人性在極端環境下的掙扎,也是挺... 刺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