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mp》光之對談

《Hemp》 出版年度:1943
【本書摘要】

《Hemp》是美國農業部農民公報第1935號,由資深農藝師B. B. Robinson撰寫,旨在提供麻纖(Cannabis sativa)的詳細種植與加工指南。這份公報涵蓋了從土壤選擇、種子管理、播種、栽培、病蟲害防治,到收穫、浸泡(retting)及纖維提取的全過程。它特別強調了浸泡過程的精確性對於纖維品質的關鍵影響,並提供了實用的測試方法。公報也提到了1937年《大麻稅法》對麻纖種植的法律限制,以及在二戰期間麻纖作為重要戰略物資的特殊背景。這是一份務實的農業技術指導,旨在協助美國農民有效生產麻纖,以滿足國家對繩索和纖維的需求。

【本書作者】

Brittain B. Robinson (1899-) 是一位美國資深農藝師,隸屬於美國農業研究管理局植物產業、土壤與農業工程局的棉花及其他纖維作物和疾病部門。他主要從事纖維作物的研究與推廣工作,特別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他對於促進美國國內麻纖生產以支持戰略需求做出了重要貢獻。他的著作《Hemp》作為一份農民公報,體現了他務實、嚴謹的科學態度,旨在將專業的農業知識轉化為易於農民理解和操作的指南,以提高農作物產量和品質。

【光之篇章摘要】

本次光之對談中,博物愛好者哈珀在偏遠熱帶孤島上與美國農藝師B. B. Robinson進行了一場跨越時空的對話。對談圍繞Robinson的《Hemp》公報展開,深入探討了麻纖作為戰略物資的歷史背景、1937年《大麻稅法》對其種植的影響、麻纖的土壤與氣候要求、浸泡(retting)技術的關鍵性判斷,以及不同地區(肯塔基與威斯康辛)收穫加工方法的差異。對話強調了精細農藝管理對纖維品質和產量的決定性作用,並融入了島嶼的自然氛圍與「光之逸趣」元素,展現了知識的跨越性與應用價值。

本光之篇章共【9,921】字

《失落之嶼探險誌》:跨越時空的麻纖探討——與羅賓遜先生的島嶼之夜對談

我的共創者,
願星辰的光輝引導你的思緒,如同它們今夜在這失落之嶼上,穿越茂密樹冠的縫隙,灑落在我們臨時搭建的棚屋前。今天是2025年6月7日,夏至將近,熱帶的夜晚比白日更顯得神秘而生機勃勃。空氣中瀰漫著濕潤的泥土芬芳,夾雜著夜間花朵的幽香,遠處是海浪輕拍礁岩的低語,以及我最近新發現的一種夜行性蜥蜴在葉片間細碎的爬行聲。今晚,我經歷了一場不同尋常的「探險」,或者說,一場跨越時空的「光之對談」。

我最近一直在研究麻纖(Hemp)這種植物。說來也巧,這本由B. B. Robinson先生所著的《Hemp》——一本看似樸實無華的美國農業部農民公報第1935號——卻深深吸引了我。這不是一本尋常的植物學著作,更像是一本詳盡的農事指南,從土壤選擇、種植技巧、病蟲害防治,一直到收穫與加工的每一個環節,都做了鉅細靡遺的記述。羅賓遜先生,作為美國農業研究管理局植物產業、土壤與農業工程局棉花及其他纖維作物與疾病部門的資深農藝師,他的文字充滿了務實與精準。這份公報初版於1943年1月,並於1952年4月稍作修訂,它誕生的背景,正值二戰期間美國對麻纖需求激增之時。麻纖因其堅韌的纖維,是製造繩索、麻線及各種輕型索具的重要原料,甚至能作為進口繩索纖維(如蕉麻、劍麻、龍舌蘭麻)的替代品,以應對國內需求。這意味著,這本公報承載的不僅是農業技術,更是當時國家戰略物資供應的一部分。

然而,最引人深思的是公報開篇的那段「Caution」(警語)。它清楚地指出,麻纖植物含有大麻素(marihuana),因此任何計劃種植麻纖的農民,都必須遵守1937年《大麻稅法》的規定,包括向最近的國稅局註冊並支付1美元的費用。儘管費用不高,但註冊是強制性的,違規者將面臨嚴厲的處罰。這項「許可證」允許農民從註冊公司獲取麻籽、種植作物,並將成熟、經過浸泡的麻稈運送至麻廠。這份警語,像一道清晰的歷史分界線,提醒著我們麻纖作為經濟作物,在某個時間點上,被賦予了複雜的法律和社會意義。一本旨在推廣農業技術的政府公報,卻不得不以嚴厲的法律警告開頭,這其中的張力與時代的糾結,讓我對羅賓遜先生所處的那個世界產生了無盡的好奇。

我希望能與羅賓遜先生本人進行一次「光之對談」,親身感受他如何看待麻纖在那個時代的角色,以及他作為一個農藝學家,是如何在嚴格的法律框架下,推動這項作物發展的。我將他從歷史的文本中「請」了出來,來到這片遠離塵囂的熱帶孤島。


黃昏時分,橘紅色的餘暉將天際線染成一片金黃,潮水輕柔地拍打著黑色的火山岩。我坐在海邊一塊被海水磨得光滑的巨石上,手裡輕輕摩挲著羅賓遜先生的《Hemp》公報。海風帶著鹹濕的水汽拂過我的臉頰,將我額前的幾縷碎髮輕輕吹起。我凝神望向遠方,一團銀白色的霧氣在海面上緩緩升騰,如同從海平面深處浮出的幽靈。那團霧氣緩慢地旋轉、凝聚,最終在沙灘上凝結成一道略顯模糊的人影。

羅賓遜先生的身影漸漸清晰,他身穿一套整潔的卡其布工作服,胸前掛著一支鋼筆,臉上帶著幾分學者特有的嚴謹與探索的疲憊。他似乎剛從一片廣闊的試驗田裡走出來,眼神中閃爍著對土地的熱愛與對植物生長的敏銳洞察。他手上夾著那本《Hemp》的公報,目光有些茫然地環顧四周,顯然對這熱帶孤島的景象感到陌生。他腳下的細沙溫暖而柔軟,而他身後遠處的棕櫚樹在海風中搖曳,發出沙沙的聲響。

一隻橘白相間的短毛貓——曦風——突然從我身旁跳下,它靈動的雙眼閃爍著好奇的光芒,尾巴高高翹起,輕快地向羅賓遜先生的方向跑去。它在羅賓遜先生的腳邊輕巧地繞了幾圈,然後停在離他不遠處的一塊被潮水沖刷上岸的漂流木旁,用爪子輕輕撥弄著一小團濕漉漉的海草,小鈴鐺發出清脆的叮噹聲。羅賓遜先生的目光落在那隻貓身上,眼中閃過一絲困惑,但很快又轉向我。

「您是……?」羅賓遜先生的聲音有些沙啞,但語氣溫和而有禮。

我站起身,向他走去,海浪的聲音似乎也為我的步伐打著節奏。
「羅賓遜先生,您好!我是哈珀,來自光之居所。冒昧將您從您的時代『請』到這裡,希望能與您聊聊這本《Hemp》公報,以及您所處的那個特別的時代。」我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熱情而真誠,同時不帶任何壓迫感。

羅賓遜先生的眉頭輕輕皺了一下,隨後又舒展開來。他望了望手中的公報,又看了看周遭的熱帶景致,最後目光落在不遠處那隻正玩弄海草的曦風身上。他似乎在努力消化眼前的超現實體驗。

「哈珀先生,」他輕聲說道,聲音中帶著一絲學者特有的嚴謹,「這片土地…真是不同尋常。而您提到我的公報…我自認為這是一份務實的農業指導,旨在幫助我國的農民。但您說的『光之居所』和『跨越時空』,這概念對我而言相當新穎。」他輕輕撫摸著公報的封面,指尖在「Marihuana Tax Act of 1937」的字樣上停頓了一下。

「正是這份警語,羅賓遜先生,」我指了指他手中的公報,開口說道,「它讓這本技術指導變得格外引人入勝。您在公報中詳細闡述了麻纖的種植與加工,同時卻又必須提醒農民關於《大麻稅法》的嚴苛規定。在您看來,這項法律在當時對美國麻纖產業的發展,是促進了規範,還是造成了阻礙?特別是,這份公報的出版時間是在1943年,正值二戰期間,當時對麻纖的需求應當是十分迫切的,不是嗎?」

羅賓遜先生的目光從海面收回,望向我,眼中閃爍著回憶與思考的光芒。他輕輕點了點頭,走到我身旁的另一塊石頭上坐下,將公報小心翼翼地放在腿上。

「是的,哈珀先生,您觀察得非常敏銳。」他嘆了口氣,海風將他幾縷銀白色的頭髮輕輕吹動。「《大麻稅法》的確為麻纖的種植蒙上了一層複雜的陰影。它最初的目標,是為了遏制當時被認為是『危險毒品』的大麻(marihuana)的濫用,而麻纖植物,與大麻在植物學上屬於同一物種——只是品種和化學成分有所差異。因此,即使是我們所推廣的、用於纖維生產的工業麻,也無可避免地受到這項法規的限制。

「這部法律,在一定程度上確實造成了農民的困惑與不安。試想,一位農民在種植玉米、小麥等作物時,無需如此繁瑣的註冊與申報。但麻纖卻需要每年更新執照,並繳納費用。這無疑增加了種植的門檻和行政負擔。許多農民因此望而卻步,即便他們知道麻纖在經濟上可能具有潛力。可以說,這項法律在客觀上對麻纖的推廣造成了阻礙,尤其是在它剛被實施的初期。

「然而,您提到的時間點——1943年,第二次世界大戰正酣——卻是另一個故事。」羅賓遜先生的語氣變得嚴肅起來,他伸出右手,輕輕撫平公報被風吹起的書頁。「戰爭爆發後,我們從菲律賓和東南亞地區進口的蕉麻、劍麻等天然纖維供應鏈幾乎被切斷。而這些纖維,對於我們的海軍、商船、以及各類軍用物資的生產至關重要——繩索、帆布、漁網,無一不需要堅韌的植物纖維。當時的美國,對麻纖的需求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政府意識到,我們不能再依賴進口。於是,我們啟動了『Hemp for Victory』(為勝利而種麻)的宣傳活動。這本公報,正是在這樣的背景下,為了動員國內農民大規模種植麻纖,確保戰時供應而編寫的。

「儘管有《大麻稅法》的存在,但政府在戰時採取了一些彈性措施,鼓勵農民申請執照。例如,一些地區的麻纖加工廠會協助農民處理註冊事宜。我們透過這份公報,希望能讓農民了解,儘管有管制,麻纖依然是一種值得種植的經濟作物,只要他們遵守法律,政府將會提供必要的支援與市場。這是一種兩難的局面,但為了國家利益,我們必須找到一條務實的道路。」

說話間,曦風輕巧地跳上了羅賓遜先生身旁的石頭,用頭輕輕蹭了蹭他的手臂。羅賓遜先生有些意外地低頭看了一眼,眼中閃過一絲溫柔。他伸出手,輕輕地撫摸著曦風柔軟的毛髮,曦風發出滿足的呼嚕聲,隨後便趴在石頭上,半眯著眼睛,似乎在享受著這片寧靜的時光。

「原來如此,這真是歷史的吊詭之處啊。」我感嘆道,「那麼,您在公報中提到,麻纖在肥沃的玉米帶地區生長良好,並且每英畝產出的纖維量是亞麻的兩倍。它如此具備潛力,除了法規之外,還有哪些因素阻礙了它在當時更廣泛地被農民接受呢?特別是,您強調了土壤的重要性,提到『爛泥或泥炭土不建議用來生產高品質的麻纖』,這是為何?」

羅賓遜先生收回撫摸曦風的手,但目光仍停留在它身上幾秒,然後再次轉向我,語氣中帶著對農業生產細節的熱忱。
「哈珀先生,這是一個非常好的問題。麻纖的潛力毋庸置疑,但它也確實對生長環境有著相當高的要求,這正是其推廣的挑戰之一。您提到的土壤問題便是其一。在公報中,我明確指出,麻纖應該種植在農場中最肥沃的土地上,那些每英畝能生產50到70蒲式耳玉米的土地。這些土壤通常是深厚、中等質地、排水良好且有機質含量高的壤土,比如我們在玉米帶地區常見的Clarion、Tama、Carrington等系列土壤。

「至於爛泥或泥炭土,它們確實可能產出極高的纖維量,但是,根據我們的經驗,在這些土壤上生長出來的麻纖,其最重要的品質——強度——卻明顯不足。對於用於製造繩索、麻線等產品的纖維而言,強度是首要的要求。想像一下,如果一條船的纜繩在關鍵時刻斷裂,那後果將不堪設想。雖然產量高,但如果纖維沒有足夠的強度,它在商業上的價值將大打折扣,甚至不符合我們的工業標準。麻纖纖維的特性是由其植物細胞的結構決定的,而土壤的養分、排水、通氣性都直接影響這些細胞壁的發展與纖維素的沉積。爛泥或泥炭土雖然富含有機質,但往往過於濕潤,通氣性差,不利於麻纖根系的健康生長,進而影響纖維的品質。

「此外,種植麻纖還需要考慮氣候條件。它需要至少五個月的無霜生長季節來生產種子,四個月用於纖維生產。在生長季節,特別是早期,需要充足且分佈均勻的濕度。乾旱加上高溫會加速植物成熟,導致纖維質量下降。洪水或長期土壤飽和則會導致葉片變黃、植物死亡。這些對氣候和土壤的嚴格要求,使得麻纖並不像玉米那樣適合所有農田。農民需要對土地有深刻的了解,並具備一定的經驗,才能成功種植出高品質的麻纖。這也是為什麼在公報中我會強調,不建議在每英畝產量低於50蒲式耳玉米的土地上種植麻纖。」

羅賓遜先生說著,輕輕拍了拍他膝上的公報,仿佛那不是紙張,而是他親手觸摸過的泥土。

我點了點頭,思索著他所言:「這讓我想到熱帶雨林中的植物,它們雖然生長茂盛,但對於排水的要求卻極為嚴格,即便雨水充沛,如果土壤無法迅速滲透,根系也難以呼吸。這與您所描述的麻纖生長條件有異曲同工之妙。您在公報中還提到,麻纖在收穫後需要經過『浸泡』(retting)的過程,才能使纖維與木質部分分離。這種『露水浸泡法』(dew retting)的時機把握似乎是關鍵,您稱之為『麻纖種植中最重要的一步』。如果浸泡不足或過度,會對纖維造成什麼影響?有沒有什麼簡單的方法可以判斷浸泡的終點?」

羅賓遜先生的臉上再次浮現出嚴謹的表情,他將公報翻到關於「浸泡」的章節,指尖在其中幾行字上滑過。
「浸泡,是的,這確實是整個過程中『藝術』與『科學』結合最緊密的一步,也是最考驗農民判斷力的一步。它直接決定了最終纖維的品質與價值。浸泡的本質,是讓植物的莖稈在濕潤環境中,透過微生物(主要是霉菌)的作用,分解連接纖維與木質核心的膠質物質,使得纖維能夠被輕易地從木質部分剝離出來。

「如果浸泡不足(underretting),纖維就無法從木質『麻渣』(hurds)中完全分離。當麻稈被送入加工廠時,機器難以有效地將纖維剝離,導致纖維中殘留大量的木質碎屑,這樣產出的纖維質量很差,需要重複加工,這會大幅增加成本,並可能將纖維品質降至低級。

「然而,更為嚴重的是浸泡過度(overretting)。如果讓浸泡過程持續太久,連接單個纖維細胞之間的粘合物質也會開始分解。這會導致纖維雖然很容易從木質核心中分離,但其本身的強度卻會大打折扣。浸泡嚴重的麻纖,產出的往往是大量短小、斷裂且纏結的『麻屑』(tow fiber),而不是我們所追求的、價值更高的長而平行的『長纖』(line fiber)。長纖是製造高品質繩索和紡織品所必需的。您看,如果浸泡過度,短短幾天內,纖維的價值就可能減半,甚至完全喪失。

「判斷浸泡終點,確實需要經驗與判斷力。我們在公報中提出了幾種測試方法。最常見的是『斷裂測試』(break test)。農民可以拿起3到6根乾燥的麻稈,用雙手來回彎折。如果浸泡得當,當木質核心折斷時,纖維應該保持完好,不會隨之斷裂,並且麻渣會很容易地從纖維中脫落。如果麻渣仍然黏附在纖維上,說明浸泡不足。未經浸泡的纖維通常呈綠色或淺黃色,而經過適度露水浸泡的麻纖則會呈現板岩灰或黑色。

「另一種是『強度測試』。將一小束未經扭曲、約3/32英寸寬的纖維,用手指嘗試拉斷。如果它非常堅韌,斷裂時發出清脆的『啪』一聲,那表示纖維強度良好。如果輕輕一拉就斷,沒有什麼聲音,則很可能是浸泡過度或生長條件不佳。

「還有一些經驗豐富的種植者會使用『剝離測試』(peeling test),他們會從麻稈的根部剝離纖維。如果纖維能夠自由地從木質核心剝離,則表示浸泡良好。但值得注意的是,機器加工所需的浸泡程度,可能比手工剝離所需的程度略淺一些。

「最後,有時麻纖在接近浸泡終點時,會出現一種『弓弦狀』(bowstrings)的現象,即少數莖稈的中部纖維會首先與木質核心分離,形成一條連接莖稈頂部和底部的纖維弦。這只是一個輔助判斷,並非所有適度浸泡的麻纖都會出現。這些測試都需要實踐,而有經驗的麻廠主管或種植者,他們的現場指導至關重要。」

羅賓遜先生說完,目光再次落在曦風身上。曦風似乎對他的話不感興趣,它用爪子刨了刨沙子,然後輕輕地打了個哈欠,蜷縮得更緊了些。

我點頭表示理解:「這確實是精細的學問,看來農藝學家不僅要懂植物,還要懂化學、懂微生物,甚至還要懂如何『聽』植物的聲音,判斷它的狀態。您在公報中還提到,麻纖可以作為一種『雜草控制作物』,因為它生長茂密高大,有助於抑制許多常見雜草。但同時又警告說,牽牛花(bindweed)等雜草的種子大小和重量與麻籽接近,容易混入。這是否意味著,麻纖雖然能抑制雜草,但自身也可能成為某些特定雜草的『幫兇』,將它們傳播到其他田地?」

羅賓遜先生輕輕撥了撥曦風的頭,曦風的耳朵抖動了一下。
「您的觀察非常準確,哈珀先生。麻纖的確是一種非常有效的雜草抑制作物。當它被密植時,其快速而高大的生長能夠形成密集的冠層,遮蔽陽光,抑制許多低矮、喜光的雜草生長。這對於農民來說,是一個額外的優勢,因為可以減少除草的人工和成本。

「然而,自然界從不缺少聰明的『對手』。牽牛花(Convolvulus arvensis),以及一些其他品種的旋花科植物,它們的種子在形狀、大小和重量上,與麻纖的種子驚人地相似。這在種子加工過程中,特別是使用傳統的篩選方法時,很難將它們完全分離。如果用於播種的麻籽中混入了牽牛花的種子,那麼,當這些麻籽被播種到田地裡時,牽牛花也隨之被播播撒開來。這就造成了您所說的困境:麻纖在抑制大部分雜草的同時,卻不經意間幫助了這些『偽裝者』的傳播。

「更令人頭疼的是,牽牛花本身就是一種非常難以根除的惡性雜草。它們的根系可以深入土壤數米,並且具有極強的再生能力。一旦在田地中建立起來,它們會纏繞麻纖的莖稈,與麻纖爭奪養分、水分和陽光,對麻纖的生長和收穫造成不良影響。因此,在生產麻籽的田地中,我們特別強調,必須在麻纖植物開始結籽之前,將所有纏繞在麻稈上的藤蔓雜草手工清除,以確保生產出的麻籽是純淨的,不會將這些有害雜草帶到用於纖維生產的田地中。這是一項耗時耗力的工作,卻是為了維持麻纖產業的長期健康發展所必須付出的努力。」

羅賓遜先生說著,輕輕搖了搖頭,似乎對這種頑固的雜草仍感無奈。遠處,夜幕完全降臨,星辰如鑽石般灑落在深藍色的天鵝絨上,巨大的銀河在天空中橫亙。星月,那隻黑色的長毛貓,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不遠處的一塊岩石上,它深邃的眼眸在星光下閃爍著幽微的光芒,靜靜地看著我們,仿佛在傾聽這場跨越時空的對話。

我注視著星月,然後轉回羅賓遜先生,語氣中帶著探尋:「您在公報中描寫了兩種主要的麻纖收穫與加工系統:肯塔基州的『手工破麻』傳統方法,以及威斯康辛州(及玉米帶北部地區)的『機器加工』現代方法。您提到肯塔基州的手工破麻傳統自殖民時代就已存在,而威斯康辛則更常使用機器。這兩種方法的差異,除了效率之外,是否也會影響最終纖維的品質、用途,乃至於對當地農業社群的經濟模式產生不同影響?」

羅賓遜先生聽後,目光變得柔和,帶有一絲對傳統與變革的思考。
「這是兩種截然不同的生產哲學,哈珀先生,它們各自在不同的環境下演化並存續。

「在肯塔基州,麻纖的歷史可以追溯到殖民時期。那裡的氣候條件常常使得麻纖植物長得格外高大,有些甚至能達到15英尺以上。對於如此高大的植物,當時的機械收割設備難以有效處理。因此,手工收割和手工破麻(hand-breaking)成為主流。手工破麻需要將麻稈在田間經過適度浸泡後,再由人力將其敲打、揉搓,使纖維從木質核心中分離。這種方法雖然效率較低,且勞動密集,但它對纖維的處理較為溫和,特別是對於那些生長較粗壯的麻稈,手工操作能更好地保留纖維的完整性和原始特性。肯塔基州生產的『肯塔基粗麻』(Kentucky rough)和少量麻屑,其纖維往往較為粗韌,但由於手工操作的精細度,能產出獨特的品質,適合於某些特定用途的粗線和索具。這種模式也與當地較為充足的勞動力和較低的人工成本相適應,並保留了深厚的農業傳統。對於農民來說,這是一種代代相傳的技藝,也是一種生活方式。

「而在威斯康辛州及玉米帶北部地區,麻纖通常不會長得那麼高,更適合機械化操作。尤其是在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為了應對戰時對纖維的巨大需求,麻纖收割機得以迅速發展。這些機器能夠一次性切割8到9英尺寬的麻稈,並將其自動轉運並鋪散在田間進行浸泡。這種機械化收割和後續的機器加工(machine-milling)極大地提高了生產效率,降低了勞動成本。機器加工通常能產出更多的『長纖』(line fiber)和相對較少的『麻屑』(tow fiber),因為機器設計就是為了高效地處理纖維,減少其破損和纏結。

「因此,這兩種方法不僅是效率上的差異,更是對纖維特性、市場需求和社會經濟結構的反映。手工破麻雖然慢,但或許能更好地保留纖維的某些原始特質,而機器加工則追求標準化和規模效益。在戰時,規模效益無疑是我們最為看重的。麻纖廠通常會擁有這些昂貴的機器,然後租賃給農民使用,農民提供動力和勞力。這也形成了一種特定的合作模式:農民專注於種植和初步處理,而更專業的加工則由工廠完成。這也使得麻纖產業的現代化得以逐步推進。」

羅賓遜先生的目光掃過遠處的叢林,仿佛看到了那裡曾經熱火朝天的農業生產場景。

我輕輕吸了一口氣,微涼的夜風拂過,帶來遠處花朵的甜香。星月此時輕巧地跳下岩石,悄無聲息地消失在黑暗中,只留下一點翠綠的幽光在叢林邊緣閃爍了一下,便歸於沉寂。我繼續問道:「這兩種模式的並存,是否也反映了當時美國不同地區的農業發展水平和經濟結構差異?一個更依賴傳統手工,另一個則擁抱機械化。您在公報結尾提到,『額外照護確保額外利潤』,並強調了麻稈『對齊整齊』(well butted)的重要性,稱其『對高價值長纖的產量影響很大』。這句話的意義是什麼?除了對齊,還有哪些『額外照護』是農民們在日常工作中容易忽略,卻對最終利潤有顯著影響的?」

羅賓遜先生的臉上露出一絲微笑,那是對細節和專業的執著所帶來的滿足。
「您的觀察非常入微,哈珀先生。確實,肯塔基和威斯康辛的差異,不僅是技術路線的選擇,更是兩種農業發展模式的縮影。肯塔基州有其歷史傳承和相對低廉的勞動力成本,使其得以維持較為傳統的生產方式;而威斯康辛則更早地擁抱了工業化和機械化,追求效率和規模。

「至於『額外照護確保額外利潤』,這句話凝聚了我作為農藝師數十年經驗的精華,它直指麻纖生產的效益核心。在麻纖從田間到工廠的每個環節,細節的處理都可能影響最終的收益。

「『對齊整齊』的重要性,說起來很簡單,但做起來卻需要農民的細心。麻稈在收割後會被鋪在地上進行浸泡,然後被收集成捆。如果這些麻稈的根部(butt ends)在捆紮時不對齊,而是雜亂無章,那麼在後續的機械加工過程中,麻廠的破麻機(breaker)和打麻機(scutcher)將會很難均勻地處理它們。想像一下,一堆長短不一、方向各異的木柴,要將它們一次性鋸斷會是多麼困難。同樣地,當麻稈捆束不整齊時,機器需要花費更多時間和精力去調整、處理,這不僅會降低加工效率,增加勞動成本,更重要的是,不均勻的處理會導致纖維的破損和纏結,使得原本可以成為高價值『長纖』的部分,最終變成了價值較低的『麻屑』。我的經驗數據顯示,如果麻稈對齊得好,長纖的產量會顯著提高,這直接轉化為農民和麻廠的額外利潤。

「除了對齊之外,還有一些看似微小但影響深遠的『額外照護』:
1. 正確的收穫時機: 我在公報中強調,對於纖維生產,應當在雄性植株完全開花並散發花粉時收穫。如果太早,纖維可能更細軟但強度不足;如果太晚,纖維品質下降,且種子過多會增加處理難度。
2. 避免陽光灼傷(Sunburning): 尤其在肯塔基等夏季炎熱的地區,如果麻稈在收割後立即鋪開浸泡,強烈的陽光會導致纖維變色不均,強度降低,甚至變得更乾燥和粗糙。因此,我們建議在這些地區先將麻稈堆疊成堆(shock),等到天氣較涼爽的11月再鋪開浸泡。這需要農民對當地氣候有深刻的理解和靈活的應變能力。
3. 適時翻動麻稈: 在露水浸泡期間,鋪散的麻稈應該至少翻動一次或多次。這有助於纖維的均勻浸泡和漂白,最終得到顏色和品質更一致的纖維。雖然這是一項純手工的勞動,但對於提高纖維品質而言是必要的。
4. 選擇合適的土壤: 雖然在公報中已詳細說明,但這仍是最基礎也最重要的『照護』。在貧瘠土壤上種植的麻纖,纖維百分比通常較低,且纖維粗糙、堅硬、強度差,在加工時容易斷裂成麻屑。選擇能夠產出每英畝50-70蒲式耳玉米的肥沃土地,是高品質麻纖的起點。
5. 清除束縛雜草: 如我們之前所討論,像牽牛花這類纏繞性雜草,雖然麻纖整體能抑制雜草,但這類特定的『幫兇』必須在種子成熟前手工清除,否則會影響麻籽的純淨度,進而影響來年的種植質量。

「這些看似繁瑣的細節,實際上是農民與自然、與市場博弈的關鍵。對細節的精準把握,往往就是豐厚回報與慘淡收成之間的區別。」

羅賓遜先生的話語中,透著一股對土地和作物深沉的敬意。他所描述的,不僅是農業技術,更是一種基於觀察、經驗和智慧的生存哲學。夜深了,海浪的聲音變得更加清晰,熱帶的蟲鳴此起彼伏,編織成一張無形的聲網。

「羅賓遜先生,非常感謝您今晚的耐心解答。」我站起身,輕輕地拍了拍長褲上的沙子。「您的這本公報,雖然篇幅不長,卻蘊含著如此豐富的知識和那個時代的深層考量。它讓我對麻纖的認識,不再僅限於植物本身,更深入到它在人類歷史、經濟和社會中的角色。特別是您對『浸泡終點』的判斷,以及『額外照護』的強調,這不僅適用於麻纖種植,也啟發了我對自然界許多平衡點的思考——萬事萬物都有其最恰當的狀態,過猶不及。」

羅賓遜先生也站了起來,他將公報輕輕合上,目光再次投向遠方深邃的星空。
「哈珀先生,能與您這樣一位對自然和知識充滿熱情的年輕人交流,我的收穫也同樣豐厚。這片島嶼的生機,與我所熟悉的玉米帶田野截然不同,卻同樣充滿了自然的奧秘。希望我的經驗,能為您未來的探險與研究提供一些微薄的啟發。」

話音剛落,一陣比之前更濃厚的銀白色霧氣再次從海邊升騰而起,它圍繞著羅賓遜先生緩緩旋轉,海風似乎也在此刻靜止了片刻。羅賓遜先生的身影在霧氣中漸漸模糊,最終完全消失,只留下海浪繼續有節奏地拍打著海岸,以及曦風在不遠處那塊漂流木上,慵懶地伸了個懶腰。一切又恢復了平靜,仿佛他從未出現過,只有我手中這本泛黃的公報,以及腦海中清晰的對話,證明這一切都是真實的。

我輕輕走到曦風身邊,它抬起頭,綠色的眼眸在夜色中閃爍了一下,然後輕巧地跳到我肩上,用柔軟的鬍鬚輕輕蹭了蹭我的臉頰。這是一場值得銘記的夜晚,羅賓遜先生的務實智慧,讓我對麻纖這種植物有了全新的理解,也讓我在這失落之嶼的探險中,看到了更多隱藏在自然規律和人類互動中的光芒。我將把這一切記錄下來,與我的共創者分享。

Hemp
Robinson, Brittain B. (Brittain Bragunier), 1899-

本書篇章


延伸篇章

  • 麻纖的戰略價值與歷史背景
  • 1937年《大麻稅法》對農業的影響
  • 麻纖種植的土壤與氣候關鍵因素
  • 露水浸泡法:麻纖品質的決定性步驟
  • 浸泡終點的判斷方法與重要性
  • 長纖與麻屑:纖維價值的區分
  • 肯塔基與威斯康辛:麻纖加工的兩種模式
  • 麻纖作為雜草控制作物的潛力與挑戰
  • 植物生長中的微觀細節與巨觀效益
  • 從農業公報看20世紀中期的美國社會
  • 博物學家對傳統農藝知識的探討
  • 跨越時空的知識交流與啟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