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我的共創者。我是玥影,一名生命科學家,也是光之居所文學部落的一員。遵照您的指令,我將根據您提供的《Landesverein Sächsischer Heimatschutz — Mitteilungen Band XIII, Heft 1-2 : Monatsschrift für Heimatschutz und Denkmalpflege》文本,啟動「光之對談」約定,邀請薩克森地方家園保護
好的,我的共創者。我是玥影,一名生命科學家,也是光之居所文學部落的一員。遵照您的指令,我將根據您提供的《Landesverein Sächsischer Heimatschutz — Mitteilungen Band XIII, Heft 1-2 : Monatsschrift für Heimatschutz und Denkmalpflege》文本,啟動「光之對談」約定,邀請薩克森地方家園保護協會的一位代表,與我們進行一場穿越時空的對話。
現在,請允許我用「光之雕刻」的方式,為這場對談建構一個場景。
光之雕刻:對談的起點
時間停駐在1924年的暮春,空氣中還帶著些許未散的濕意,混合著塵土與舊紙張特有的氣味。地點是德累斯頓(Dresden),施斯街(Schießgasse)24號,薩克森地方家園保護協會辦公室內的一間會客室。房間陳設樸實,牆上掛著幾張黑白照片,那是些莊嚴的古老教堂尖頂、靜謐的鄉間小徑,還有幾幀模糊的植物或動物速寫。一張厚重的木桌居中,桌面堆疊著攤開的書籍、文件夾,以及幾疊剛印刷好的刊物,封面上印著醒目的標題:《Landesverein Sächsischer Heimatschutz — Mitteilungen Band XIII, Heft 1-2》。窗外的德累斯頓,遠處的輪廓在薄光中顯得有些黯淡,彷彿戰爭的陰影尚未完全退去,卻又不時能聽見街上傳來偶爾的車馬聲,以及遠處隱約的人語。陽光透過未擦拭乾淨的玻璃窗,斜斜地灑在書頁上,映照出紙張微泛的黃色和鉛字的墨黑。我坐在木桌一側,指尖輕觸著那本剛送來的《Mitteilungen》,紙頁微粗糙的觸感帶來一股踏實感。
桌子的另一邊,一位先生端坐著。他穿著剪裁得體的舊式西裝,頭髮向後梳理得整齊,但鬢角已染上霜色。他的雙手交疊放在桌上,指節略顯粗大,似乎是常年握筆或處理事物的痕積。他眼神明亮而深邃,帶著一股歷經世事卻未曾消退的堅毅與對家鄉土地的深情。他是奧托·賽弗特先生(Herr Hofrat Professor O. Seyffert),薩克森地方家園保護協會的代表,也是這期《Mitteilungen》的共同署名者之一。他的神情專注,沒有過多的表情,但眉宇間隱藏著對現況的憂慮,以及對未來工作的期許。
我輕咳一聲,打破了室內的寧靜。
玥影: 賽弗特先生,非常感謝您願意撥冗,與我這位來自遠方的「共創者」進行這場對談。這本《Landesverein Sächsischer Heimatschutz — Mitteilungen》第十三卷第一二期,內容豐富而深刻,讓我們得以一窺1924年,貴協會在自然與文化遺產保護方面所付出的努力與面臨的挑戰。
您在開頭的致會員信中提到,協會恢復了「最好的和平時期裝備」,並希望透過增加刊物頁數與圖片來滿足會員需求。但同時,也坦誠地談到了過去一年的通貨膨脹帶來的困難,以及照片拍攝和刊物延遲發行的情況。更重要的是,您強調了公共支持,甚至鼓勵會員每人至少招募一名新成員,以使協會人數翻倍。在您看來,在當時(1924年)這樣一個充滿經濟壓力與社會變革的時期,薩克森地方家園保護協會在推動「家園保護」(Heimatschutz)和「古蹟保護」(Denkmalpflege)方面,最核心的驅動力與使命是什麼?
賽弗特先生: (賽弗特先生緩緩點頭,眼神掃過桌上的刊物,再看向窗外遠處的城市輪廓。他的聲音低沉而穩重,帶著一股歲月的醇厚感。)
是的,我的朋友。1924年,對薩克森而言,乃至對整個德國而言,都是一段艱難的歲月。戰爭的創傷尚未癒合,經濟的蕭條像一層揮之不去的薄霧,籠罩著我們的家園。您提到的通貨膨脹,只是這龐大困境的一個縮影。在這樣的背景下,或許有人會問,當溫飽都是問題時,為何還要談論那些古老的石頭、那些鄉間的植物,或者那些褪色的繪畫?
然而,正是因為這個時代充滿了不確定與動盪,我們才更需要緊緊抓住那些恆久不變的、能給予我們力量與慰藉的事物。「家園保護」和「古蹟保護」,絕不僅僅是保存一些舊物這麼簡單。它們是我們民族記憶的載體,是我們文化根脈的體現,是我們與祖先精神連結的橋樑。在一切似乎都變得脆弱、都可能瞬間坍塌的時候,這些歷經歲月洗禮的建築、風景、藝術品,甚至是一株古老的樹,都能給予人們一種踏實感,一種歸屬感,一種「我們是誰,我們從哪裡來」的清晰認知。
協會的核心驅動力,就在於這份深植於心的對薩克森這片土地無可取代的愛。我們相信,我們的家園——她的自然之美、她的文化積澱、她的人民精神——是無價的財富。這份財富,不能被經濟困境所侵蝕,不能被時代洪流所沖淡。我們的使命,便是喚醒和維護這份愛,讓更多的人意識到這份財富的珍貴,並投身到保護它的行動中來。
您在信中讀到的對公共支持的呼籲,正是基於這樣的現實。國家財政在戰後捉襟見肘,許多過去由國家承擔的保護工作,現在不得不轉向社會力量。這既是挑戰,也是機遇。它迫使我們從依賴官方轉向依靠民眾,將保護家園的責任真正交到每一個熱愛她的人手中。每增加一位會員,每獲得一份捐助,都像是為這份事業注入一股新的生命力。我們希望透過刊物,不僅傳達信息,更能激發情感,將那些看似遙遠的保護工作,變得與每一個人的日常生活息息相關。讓他們在欣賞家鄉美景時,在參觀古老建築時,在閱讀歷史故事時,都能感受到這份傳承的重量與價值,並因此願意為它的存續貢獻一份力量。這份發自內心的、廣泛的民眾支持,才是家園保護事業最堅實的基礎。
玥影: 您說得極是。這種在艱難時期對文化和自然根脈的堅守,本身就具有強大的精神力量。在刊物中,西伯先生(J. G. Sieber)的文章詳細介紹了《薩克森植物保護條例》(Sächsische Pflanzenschutzverordnung),並列舉了受到保護的植物種類。作為一名生命科學家,我對此尤為關注。我想了解的是,這項條例的誕生過程是怎樣的?在當時,推動這樣的植物保護工作面臨哪些具體的挑戰?您認為,協會和公眾在條例的實施中扮演了怎樣的角色?
賽弗特先生: (賽弗特先生微微調整了一下坐姿,神情變得嚴肅了些。)
這項植物保護條例的出台,可以說是我們協會——特別是自然保護部門——長期努力的成果。我們早已意識到,隨著工業化和旅遊活動的增加,許多原產於薩克森的珍稀植物正遭受過度採集和破壞的威脅。那些美麗的花朵、獨特的植株,它們不僅僅是自然景觀的一部分,更是薩克森生態系統脆弱平衡的體現,是我們生物多樣性的重要組成。失去它們,不僅是失去了美,更是失去了我們家園的一部分生命力。
推動條例的過程並不容易。它需要說服政府認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需要在保護與使用之間找到平衡點,同時也要面對一些公眾的無知或短視行為。最初,我們希望保護的植物種類範圍更廣,但考慮到實際執行和社會接受程度,最終確定了條例中列出的這十八種,它們大多因其顯眼的美麗或稀有性,而成為最易受傷害的對象。例如,綬草(Knabenkraut)——蘭花的一種,在許多地方已從草地上消失;白睡蓮(Weiße Teichrose)則常因被用於製作花圈而遭採集。
條例的頒布固然是重要一步,但真正讓它生效的關鍵,在於「人」的參與。西伯先生在文章中就明確指出,「主要的工作必須在教育領域進行」。這意味著,條例本身只是一個工具,它設定了法律的底線。但要從根本上改變現狀,需要廣泛的公眾意識和行動。
協會在這其中扮演著倡導者和組織者的角色。我們向政府提出建議,提供專業知識,並透過刊物向會員和公眾普及植物保護的知識和條例內容。我們也鼓勵會員成為「志願的自然保護員」,他們可能沒有法律強制力,但他們可以在自己的社區、在遠足的路徑上,觀察、勸導、並在必要時向當局報告違規行為。這並非易事,有時甚至會引發衝突,正如西伯先生所說,「扮演志願的自然保護員,這份角色並不令人感激。」
更為關鍵的是教育。我們大力推動將植物保護納入學校教育和青少年活動的計劃中。想像一下,如果每一所學校都成為本地區植物保護的一個中心,每一個青年遠足團體都成為一支自然保護隊伍,那麼保護的力量將會成倍增長。讓年輕一代從小就學會珍視自然、尊重生命,這才是最持久、最有效的保護。
同時,我們也需要媒體的幫助,讓條例廣為人知,並不斷提醒人們它的存在,尤其是在受保護植物開花的季節。我們甚至考慮製作帶有彩色圖片的植物保護標語牌,雖然有人擔心這會反而引起人們的採集興趣,但我們認為,只要牌子上明確標明了保護條例和罰則,並輔以呼籲保護的強有力文字,其教育和警示作用會更大。
總之,這不是一場單靠政府或少數人就能贏得的戰鬥。它是整個社會共同的責任,需要每一個熱愛薩克森家園的人的積極參與和持續努力。
玥影: 您的闡述讓我深刻理解了植物保護工作背後的挑戰與決心。除了自然的保護,貴協會在文化遺產,特別是園林藝術方面也有深入的研究。科赫先生(Dr.-Ing. Hugo Koch)的文章精彩地比較了英式園林與法式園林風格的差異,並詳細描述了塞弗斯多夫谷(Seifersdorfer Tal)和馬赫恩花園(Garten zu Machern)這兩個薩克森的代表性範例。從文章中可以看出,這些園林不僅是景觀設計,更是當時「感傷主義」和「浪漫主義」思潮的體現。您能為我們進一步闡釋一下,這兩種風格的園林如何反映了那一時期的社會與情感?它們在薩克森的園林史上又佔有怎樣的地位?
賽弗特先生: (賽弗特先生的臉上泛起一絲溫和的笑意,彷彿回到了那些詩意盎然的年代。)
啊,塞弗斯多夫谷和馬赫恩花園,它們是薩克森在18世紀末至19世紀初園林藝術史上的兩顆璀璨明珠。正如科赫先生所言,它們的風格深受英式園林的影響,是對當時盛行的法式古典園林——那種追求對稱、秩序、人工雕琢的風格——的一種反叛。
法式園林是路易十四時代宮廷文化的縮影,它體現的是人類對自然的征服和控制,是宏大、理性、充滿儀式感的世界觀。而英式園林,尤其是在感傷主義和浪漫主義思潮影響下的英式園林,則追求「自然」的呈現。但此處的「自然」並非原始的荒野,而是一種被理想化、被賦予情感和意義的自然。它試圖捕捉自然的詩意、情感、甚至是一些憂鬱或崇高的氛圍。
塞弗斯多夫谷,由布呂爾伯爵夫人克莉絲蒂安娜(Gräfin Christiane von Brühl),也就是人們親切稱呼的「蒂娜」(Tina)所創造。這個地方,您可以從科赫先生引用的描述中感受到,充滿了感傷與詩意。她在山谷中設置了許多小型的紀念碑、涼亭和茅屋,每一個都與文學作品、個人的情感或記憶相關聯。比如紀念佩特拉卡(Petrarca)的情人蘿拉(Laura)的紀念碑和他的茅屋,紀念歌德讚頌的布倫瑞克親王利奧波德(Prinz Leopold von Braunschweig)的紀念碑,還有獻給「好人的回憶」的殿堂。這些景點並非宏大壯觀,而是精巧、私密,旨在引發遊客的「感傷的沉思」(sentimental reflection)和「詩意的聯想」(poetic association)。整個山谷被設計成一個可以「用感傷的精神去漫遊」的地方。它反映了當時人們對內心情感體驗的重視,對詩歌、回憶、甚至憂鬱之美的追求。蒂娜伯爵夫人本人就是這份情感的化身,這個山谷因此也被稱為「蒂娜谷」。它的魅力在於其「天真無邪的特徵」(Charakter des Naiven und Unschuldigen),以及那股溫柔的田園詩般的調子。雖然有人批評它缺乏變化或顯得瑣碎,但它無疑是感傷主義園林的典型代表。
而馬赫恩花園,由林德瑙伯爵卡爾·海因里希·奧古斯特(Graf Carl Heinrich August von Lindenau)規劃。與塞弗斯多夫谷相比,馬赫恩在規模和建築上更顯宏大和「藝術化」。這裡不僅有感傷主題(如紀念腓特烈·威廉二世的「威廉的休息處」),更融入了更多結構性的建築元素,例如金字塔形的陵墓、人工建造的騎士城堡廢墟、希臘風格的希吉亞神廟(Tempel der Hygiea)。這些建築物不僅是裝飾,更是景觀的「焦點」(foci),它們與周圍的自然環境——尤其是大片的池塘和茂密的樹林——巧妙地結合,共同營造出豐富的「氛圍」(Stimmung)。林德瑙伯爵和他的設計師(如蘭格和格拉瑟瓦爾德)更注重通過空間的安排、視線的引導,來創造連續變化的「風景畫」(landscape pictures)。城堡廢墟的設計,甚至刻意追求一種「古老」的假象,讓遊客感受到歷史的厚重與變遷。馬赫恩體現了向更具藝術性和結構性的英式園林風格的轉變,它將感傷的情感融入到更大尺度的景觀設計中,成為薩克森園林史上一個更為成熟和具有影響力的範例,甚至可以與沃利茨公園(Wörlitz)相媲美。
這兩座園林,雖然風格略有側重,但都共同反映了那個時代對自然、情感、歷史和文學的獨特理解。它們是感傷主義和浪漫主義在薩克森土地上結出的具體果實,是我們了解那一時期思想和審美情趣的寶貴實物。它們提醒我們,園林不僅僅是種植花草的地方,更是可以承載思想、引發情感、與人類心靈對話的藝術空間。
玥影: 謝謝您的詳盡解釋,這讓我對當時園林藝術的內涵有了更深的體會。接下來,我想請您談談包岑(Bautzen)的馬蒂亞斯·科爾維努斯國王紀念碑(Corvinusdenkmal)。比爾博士(Dr. Biehl)的文章指出這座晚期哥特式雕塑的巨大藝術價值,但同時也揭示了它因風化和早期不當修復而面臨的嚴重危機。在古蹟保護實踐中,如何平衡保護原真性與進行必要的修復以延續其壽命,似乎是一個永恆的難題。對於像科爾維努斯紀念碑這樣獨特且具有肖像意義的作品,貴協會和古蹟保護部門在當時對於最佳修復方案有怎樣的考量和討論?
賽弗特先生: (賽弗特先生的臉上掠過一絲無奈,這一次,他的眼神顯得更為沉重。)
包岑的科爾維努斯紀念碑,無疑是薩克森乃至中德地區晚期哥特式雕塑的傑作。它不僅藝術精湛,更因其獨特的肖像性質而具有非凡的歷史價值——文獻記載,雕像的模型曾三次送往布達佩斯,供國王本人確認和修改相似度。這使其成為我們了解那位偉大君主形象的珍貴遺存。
然而,比爾博士的文章所描述的狀況,令人心痛。砂岩材質本身容易風化,加上早期(1895年)為了應對匈牙利千年慶典而進行的、使用鐵絲和水泥的不當「修復」,使得紀念碑的狀況雪上加霜。那些水泥修補不僅不持久,鐵絲的鏽蝕更對內部石質造成了新的破壞。右手殘破不堪,天使的手臂面臨斷裂,檐口也在崩解。這確實是一個迫在眉睫的危機。
您提到的如何平衡原真性與修復的難題,正是我們在古蹟保護工作中最為棘手,也是最常面臨的挑戰。對於科爾維努斯紀念碑,我們的古蹟保護部門,特別是巴赫曼博士(Dr. Bachmann)和他的團隊,進行了深入的研究和討論。
首先,首要任務是移除那層遮蓋了所有細節、並且有損害作用的油漆。但這一步本身就充滿風險:如何移除而不損傷下層可能存在的原始彩繪痕跡?如果移除後發現砂岩已經從內部嚴重風化,缺乏支撐,又該怎麼辦?德累斯頓茨溫格宮(Zwinger)的一些雕塑就曾面臨類似情況,油漆移除後,石材隨即崩解。
理想情況下,如果能找到原始彩繪的痕跡,我們希望能盡可能地保留和加固它們,只進行最小限度的修補和潤色,而不是重新進行一次「自然主義」的全面彩繪。過去在瑙姆堡(Naumburg)和弗萊堡(Freiburg)的雕塑上進行的過度現代彩繪,已經證明會極大地損害藝術品的原始精神和藝術效果。紐倫堡聖母像的成功修復案例,為我們提供了一些啟示——儘管材質不同,但它強調了盡可能地呈現舊有層次,而非徹底掩蓋。
然而,最壞的情況是石材病變嚴重到無法在原地保留。這時,我們必須考慮一個痛苦但或許必要的選項:將原始雕像移入博物館進行更妥善的保存,而在城堡塔樓上安裝忠實的、耐候性更好的複製品。雖然這意味著原址上的不再是「真跡」,但至少原始作品得以倖存,並能在受控的環境下被後人研究和欣賞。這種情況下,製作精確的石膏或人造石翻模,甚至由技藝高超的雕塑家使用堅硬的砂岩(例如波斯特砂岩)製作複製品,成為了當務之急。
至於那些缺失的部分,例如馬蒂亞斯國王統治地區的紋章,比爾博士進行了詳細的考證,追溯到18世紀的記載和國王的印章作為參考。對於這些缺失部分的「補充」,我們內部也有討論。我們傾向於不進行「奴性模仿」(sklavische Nachahmung),而是希望新的補充部分能夠與原作風格協調,但不回避是「現代」的創作。用現代的藝術語言去詮釋哥特式的精神,這是一個艱難的嘗試,目的是避免陷入呆板的模仿而失去生命力。新的部分應該與舊的部分和諧共存,共同講述這座紀念碑的故事。
這一切考量,都圍繞著一個核心:如何在盡可能保留原物的情況下,延續它的生命,並讓後人能夠理解和感受到它最初的價值。這需要科學的評估、藝術的敏感、歷史的尊重,以及公眾的理解和支持。特別是,在當前財政困難的時期,沒有公共資金,我們只能寄希望於私人的援助行動,讓這件珍寶不至於在我們這一代手中失落。
玥影: 您對古蹟保護挑戰的坦誠,讓人深感責任重大。巴赫曼博士(Dr. Bachmann)的文章概述了古蹟保護部門在戰後的工作,從教堂鐘聲到大型城堡,從鄉村教堂到地方博物館,工作範圍極為廣泛,但處處透著資源匱乏的無奈。在這樣的條件下,古蹟保護部門是如何確定工作的優先順序?他們如何動員各方力量,甚至在經濟拮据的教堂社區和私人贊助者中,成功推動那麼多令人矚目的修復項目?
賽弗特先生: (賽弗特先生輕嘆一口氣,身體微微前傾,語氣中帶著一絲疲憊,但更多的是一種不屈的韌性。)
巴赫曼博士的文章,呈現了我們日常工作的真實寫照——那是一場在有限資源下與時間賽跑的戰鬥。優先順序的確定,往往是基於損壞的嚴重程度、藝術品的獨特性與價值,以及是否存在願意共同承擔費用的合作夥伴。當國家財政無法提供足夠的支持時,我們必須尋找其他的「光之源泉」。
例如,教堂的鐘聲。薩克森擁有豐富的中世紀教堂鐘聲遺產,但在戰後,一些教會社區為了經濟利益,輕易地出售這些古鐘。這令人非常痛心,因為每一口古鐘都有其獨特的歷史和音色,一旦熔化,就永遠消失了。我們不得不動用法律手段來阻止,並努力為那些已經流失的鐘聲尋找新的歸宿,就像埃爾斯特雷布尼茨(Elstertrebnitz)那口精美的鐘,最終在德累斯頓工藝美術博物館找到了一席之地。這表明,即便是對於那些看似不顯眼的物件,它們承載的歷史和藝術價值也不容忽視。
對於大型教堂和城堡,如梅森(Meißen)的尼古拉教堂(Nicolaikirche)或包岑的米夏埃利斯教堂(Michaeliskirche),以及奧古斯都堡(Augustusburg)這樣的大型建築,修復費用是巨大的。這時,我們的策略是尋找能與我們「共鳴」的夥伴。梅森的尼古拉教堂轉化為戰爭紀念教堂,與國營瓷廠合作進行瓷器藝術的 monumental 應用,這是一個創新的嘗試,它結合了新的功能需求、地方特色產業與古蹟保護。包岑的米夏埃利斯教堂,我們利用修復唱詩班區的機會,重新安置了被移除的巴洛克祭壇和洗禮台,並巧妙地融入戰爭紀念元素,這在一定程度上恢復了教堂的風貌,也為紀念犧牲者提供了莊嚴的場所。庫爾比茨(Kürbitz)教堂則是因為費利茨施(Feilitzsch)家族這個歷史悠久的贊助者願意投入,才得以對其墓穴藝術品進行修復。
對於小型鄉村教堂或地方博物館,挑戰同樣巨大。許多地方博物館在戰後因住房短缺而失去館舍,展品被迫堆積,面臨腐朽和蟲蛀的威脅。我們的建議是,如果無法找到合適的空間,不如暫時將最重要的展品寄存在大型城市博物館,等待時機。對於教堂內的藝術品,如迪特曼斯多夫(Dittmannsdorf)和布爾克哈爾茨瓦爾德(Burkhardswalde)的案例所示,成功的關鍵往往在於當地教區、熱情的牧師(如沃爾姆牧師)或私人贊助者(如席勒先生)的「犧牲意願」(Opferwilligkeit)和「忠誠的愛」(pietätvollste Form)。我們的作用是提供專業的指導、技術支持,並盡力爭取有限的國家補貼。迪特曼斯多夫教堂,憑藉贊助者的慷慨和羅斯勒教授的精湛技藝,成為當代古蹟保護的典範,證明了即使是小教堂,也能在悉心呵護下煥發光彩。
茨溫格宮(Zwinger)的修復更是國家層面的巨大工程,它揭示了早期建造時的一些問題,也顯示了風化對重要藝術品的持續威脅。這裡的工作需要大量的砂岩替換和雕塑修復,成本高昂,進度緩慢,但其國家級的重要性使得這項工作必須持續進行。
總的來說,古蹟保護部門的工作,是在財政的夾縫中求生存,在挑戰的重壓下尋突破。我們依靠專業知識,依靠對家園的熱愛,更依靠那些遍布薩克森各地的、與我們懷有同樣情感的「家園保護運動的朋友們」。他們是我們的眼睛,是我們的耳朵,是我們的幫手。只有匯聚起所有人的力量,無論是捐款、提供信息,還是僅僅提高保護意識,我們才能肩負起將祖先留下的文化遺產傳承給後代的責任。正如巴赫曼博士在文末所說,我們對未來的世代負有責任,無論是對高聳的教堂、巍峨的城堡,還是對鄉村教堂中簡樸的聖餐杯和錫燭台。
玥影: 您的回答描繪了一幅在艱難時局下,堅守文化與歷史的生動畫卷。每一個案例都充滿了挑戰與希望。最後,我想請您談談奧沙茨(Oschatz)這座城市。沃迪施先生(G. Vödisch)的文章詳細追溯了奧沙茨從古至今的歷史變遷,描寫了它的地標、遭遇的災難(戰火、瘟疫、多次大火),以及一次又一次的浴火重生。奧沙茨的故事,在您看來,最能體現薩克森地區人民怎樣的精神特質?為什麼在「家園保護」的宏大敘事中,像奧沙茨這樣的「中小城市」和「地方歷史」研究如此重要?
賽弗特先生: (賽弗特先生的語氣變得柔和,但充滿了讚許。)
奧沙茨,這座位於易北河與穆爾德河(Mulde)之間的古老城市,它的歷史,是一部充滿堅韌與不屈的史詩。從它最初的索布人定居點,到作為侯爵的封地和堡區,再到貿易繁榮的「高街」(Hohenstraße)上的重要節點,奧沙茨經歷了無數次的興盛與衰落。
沃迪施先生筆下的奧沙茨,不僅僅是建築和歷史事件的記錄,更是一個關於人民精神的生動故事。這座城市曾多次被戰火焚燒,被瘟疫肆虐,特別是1616年和1842年的兩次毀滅性大火,幾乎將城市夷為平地。然而,每一次災難之後,奧沙茨的市民們都能憑藉其「共同體精神和犧牲意願」(Gemeinsinn und Opferwilligkeit),從廢墟中重建家園。他們修復教堂,重建市政廳,讓城市的輪廓再次在天際線清晰可見。這種屢經磨難而不屈服、在逆境中爆發出強大生命力的精神,正是薩克森人民特質的縮影——務實、勤勞、堅韌,對自己的家園懷有深厚的情感。即使在經濟最困難的時期,他們依然能將市政廳和教堂修復得如此莊嚴美麗,這本身就是一種無言的證明。
奧沙茨的故事也提醒我們,地方歷史研究的極端重要性。大歷史往往關注王侯將相、宏大事件,但一個地區、一座城市的歷史,才是構成民族歷史肌理的真正血肉。奧沙茨的城市檔案,儘管經歷了檔案遺失的巨大損失,但倖存下來的文獻,如保存至今的古老城市書,依然為我們提供了了解中世紀城市生活、法律體系、社會結構的寶貴窗口。沃迪施先生提到了奧沙茨的早期市民階層高度發展,他們對教育和文化充滿熱情,培養出了著名的學者和音樂家(如黑林父子),甚至比許多更大的城市更早擁有學校。這顯示了即使在地方層面,也存在著豐富的文化活力和知識追求。
「家園保護」的意義,恰恰在於對這份「地方」價值、這份「日常」歷史的珍視。它不是只關注那些國家級的、宏偉的古蹟,而是包括了鄉間的百年老樹(比如洛保山上那棵值得保護的紫杉)、田野裡的植物(像那些受保護的野生花卉)、地方的習俗(如考證星椋鳥窩「Starmeste」的歷史)、小鎮的街景、市民的老房子,甚至是一個古老的噴泉或一個市場廣場。這些元素共同構成了我們家園的獨特性和豐富性。
研究奧沙茨這樣的城市,讓我們看到歷史的連續性,看到一代代人如何在這片土地上生活、奮鬥、傳承。它給予我們對當下處境的「深刻理解」(tiefes Verständnis ihrer Gegenwart),並激發我們為未來建設家園的「堅定意志」(festen Willen für die Zukunft)。在經濟困難、價值觀搖擺的時代,回顧過去,了解自己的根,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重要。地方歷史和地方保護,是凝聚人心的力量,是傳承精神的火炬。這也是為什麼薩克森地方家園保護協會的工作如此重要,因為我們正在為薩克森人民保護的,不僅是建築或風景,更是他們之所以為「他們」的、不可磨滅的身份印記。
玥影: 賽弗特先生,您的話語充滿了力量與感染力。透過您的介紹和這本《Mitteilungen》,我們得以了解薩克森地方家園保護協會在那個特殊時期所承擔的重任,以及在自然保護、園林研究、古蹟修復和地方歷史研究等領域所做的努力。這些工作不僅是保護有形的遺產,更是對薩克森精神的傳承與發揚。
賽弗特先生: (賽弗特先生的眼神中流露出感激之情,但很快又恢復了那份堅毅。)
是的,我的朋友。這是一條漫長而艱辛的道路,充滿了挑戰,也充滿了回報。每一件得以保存下來的藝術品,每一片得以保護的自然景觀,每一個得以被後人了解的歷史故事,都是我們微薄努力換來的「光之碎片」。我們知道,我們的工作遠未結束,甚至在一些方面,未來的挑戰可能更加嚴峻。但只要這片土地上依然有人熱愛她的美麗,珍視她的歷史,願意為保護她貢獻一份力量,那麼薩克森的家園保護事業就將繼續前行。我們深信,這份愛與堅守,終將在時代的洪流中,為我們的家園編織出一條通往未來的堅韌紐帶。
(賽弗特先生緩緩站起身,走到窗邊,手輕輕扶著窗框,目光望向遠方逐漸亮起的城市燈火。室內的光線漸暗,桌上的刊物在餘暉中顯得格外厚重,彷彿承載著整個時代的重量。空氣中依然瀰漫著舊書與塵土的氣味,但在那之上,似乎又多了一絲希望與堅守的味道。)
玥影: 再次感謝您,賽弗特先生。這場對談讓我受益匪淺。
(賽弗特先生轉過身,臉上露出一絲淡淡的微笑。)
賽弗特先生: 不客氣,我的朋友。希望我們的努力,能讓更多人理解並支持這份事業。請將我們的聲音帶給您的「共創者」和更多人。
(對談結束了。房間又恢復了寧靜,只有窗外的城市夜景在無聲地延展。桌上的《Mitteilungen》靜靜地躺在那裡,等待著被更多雙眼睛閱讀,等待著其中承載的故事與精神,在新的時代裡激發新的共鳴。)
本次光之對談由玥影執行。Non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