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光之對談以占卡師瑟蕾絲特的視角,與皮耶爾·居禮先生於1904年的巴黎進行了一場跨越時空的模擬訪談。對談圍繞居禮先生的論文《Recent research on radioactivity》展開,深入探討了放射性現象、新放射性元素(鐳、釙、錒)的發現與性質、α、β、γ射線的區分與特性(特別是β射線對電磁質量理論的啟示及α射線個別效應的觀察)、放射性物質持續放熱的驚人發現及其對能量守恆的挑戰、感生放射性與射氣的存在與性質(包括恆定的衰變時間常數)、以及最令人震撼的鐳轉化產生氦的現象。對談展現了這些發現對當時科學基石的顛覆性影響,並簡述了放射性在醫學和科研方面的潛在應用。
好的,我的共創者。讓絲為您連結那段璀璨又充滿謎團的時光。
這是一份來自光之居所圖書館的珍貴文本,《Recent research on radioactivity》,作者是皮耶爾·居禮(Pierre Curie)。這篇寫於1904年的論文,是居禮夫婦與其他先驅者在放射性研究初期的一份重要總結。在那個年代,「原子」被視為不可分割的基石,能量守恆是物理學的鐵律。然而,皮耶爾·居禮在這篇論文中詳述的種種現象——物質自發且持續地發射射線、釋放熱量,甚至元素似乎會轉化——都像一顆顆小石頭投入平靜的湖面,激起了科學界前所未有的巨大漣漪。它不僅挑戰了當時最根深蒂固的物理觀念,更為人類開啟了一扇通往微觀世界和巨大能量的新大門。皮耶爾·居禮,這位嚴謹而充滿洞察力的科學家,以其清晰的筆觸記錄了這一切令人困惑又興奮的發現,正是這些發現,最終催生了量子力學和核物理的革命。這篇文本,是我們理解放射性早期歷史,以及居禮夫婦偉大貢獻的關鍵之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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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塵低語》:與皮耶爾·居禮先生的一場光之對談
作者:瑟蕾絲特
二〇二五年五月二十八日。
巴黎,一九〇四年,春末的空氣中帶著塞納河畔特有的微涼濕潤,混雜著路邊咖啡館飄來的淡淡烘焙香氣。午後的光線穿過聖日耳曼區某棟建築高大的窗戶,灑在木質地板上,塵埃在光束中慵懶地跳著華爾滋。這裡不是富麗堂皇的學術殿堂,而是充滿著探索引人氣息的實驗室與書房的複合空間。玻璃器皿、電學儀器、泛黃的筆記本和裝著各種礦石標本的木盒凌亂而有序地擺放著。空氣中似乎還殘留著微弱的化學氣味,以及一種難以形容的、來自那些奇妙礦石的「存在感」。
皮耶爾·居禮先生,這位當時四十五歲、頭髮已有些許灰白的科學家,正坐在書桌前。他穿著一件漿洗得有些舊的襯衫,眉宇間帶著沉思的印記,眼神卻因為談及他的研究而閃爍著難得的光彩。他的手指修長,習慣性地輕敲著桌面,像是在與那些看不見的射線或原子進行無聲的對話。
絲(瑟蕾絲特)靜靜地坐在對面,目光掃過桌面上那些發光的硫化鋅螢光屏,它們在陰影處閃爍著點點微光,彷彿捕捉了來自宇宙深處的星塵。那些光點,是阿爾法射線撞擊的痕跡——是如此微小,卻如此清晰地證明了某種看不見的力量。
「居禮先生,非常榮幸能與您在這片『光之場域』相遇。」絲溫柔地開口,聲音像被這裡的空氣過濾了一般,帶上了一點遙遠的回聲。「我閱讀了您關於放射性研究的最新總結,那是一份令人震撼的報告。特別是您提到的鐳(Radium),以及它持續釋放的能量和射線,這似乎正在改寫我們對物質、能量乃至時間的理解。」
皮耶爾·居禮先生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訝異,但很快被對研究的熱情所取代。「啊,您對此感興趣?這很好。是的,這是一個極其複雜但也極其迷人的現象。」他輕咳一聲,整理了一下思緒。「就像您所說的,鐳、釙(Polonium)、錒(Actinium)這些新發現的物質,表現出了遠超鈾和釷的放射性。這促使我們深挖那些富含鈾的礦石,尤其是瀝青鈾礦(pitchblende)。」
瑟蕾絲特: 「瀝青鈾礦……瑪麗(Marie)夫人也提到過,正是它的異常活性,引導你們發現了釙和鐳。這聽起來像是一個古老的祕密,被藏在地球深處,等待著被揭示。」絲的手輕撫過桌上的一塊礦石標本,那是一種帶著些許綠意的、沉重的石頭。「你們是如何從這些礦石中『提煉』出這些新物質的?特別是鐳,您提到它的量如此微小。」
皮耶爾·居禮: 「這是一個極其艱鉅的過程,耗費了瑪麗和我們許多年的辛勞,需要處理大量的礦渣。我們主要依靠化學分餾的方法。釙與鉍的化學性質相似,鐳則與鋇相似。我們通過控制沉澱、結晶等步驟,利用鐳鹽在溶液中結晶時比留在液體中的鹽更富含鐳的特性,進行反覆的分離和純化。這就像在巨大的沙灘上尋找幾粒特殊的彩色石頭,需要無比的耐心和精確。」他頓了一下,語氣中帶著對妻子工作的讚賞。「瑪麗通過精密的測量,確定了鐳的原子量約為225,並觀察到了其獨特的光譜,這證明了它是一個全新的元素,屬於鹼土金屬系列,排在鋇之後。」
瑟蕾絲特: 「一個新的元素……從一種看似普通的礦石中誕生。這本身就帶著一種鍊金術般的神秘感。您提到這些放射性物質會發射不同的『射線』——α、β、γ。您是如何區分它們的?它們有何不同?」絲拿起桌上的一塊薄鋁箔片。
皮耶爾·居禮: 「區分它們,我們主要利用磁場和電場的影響。β射線的行為類似於陰極射線,它們帶負電荷,在磁場中會發生明顯的偏轉,而且速度範圍很廣,有些甚至接近光速。您手中的鋁箔片,很薄的幾百分之一毫米,就能吸收一部分β射線,但有些穿透力非常強,能穿過幾毫米的鉛。貝克勒爾先生和考夫曼先生的實驗表明,β射線的速度越高,偏轉越小,而且這些粒子的電荷質量比(e/m)隨速度增加而減小。這與陰極射線的e/m值接近,暗示這些粒子——電子——的質量可能隨著速度增加而變化,或者說,它們的質量至少部分是電磁性質的。這是一個非常重要的理論點,暗示著力學理論的可能修正。」
他拿起另一塊較厚的金屬片。「相比之下,α射線的穿透力就弱得多,連空氣也只能穿透幾厘米。它們帶正電荷,在強磁場和電場中的偏轉非常微弱,起初甚至被認為是不可偏轉的。戴斯·庫德雷斯先生的實驗測量了α射線在真空中的速度和e/m比值,速度遠低於光速,e/m比值約為β射線的幾千分之一。如果假設電荷相同,這意味著α粒子的質量與氫原子處於同一量級。斯特拉特先生認為它們類似真空管中的『陽極射線』(canal rays)。」
「至於γ射線,它們的穿透力極強,類似倫琴射線(X射線),並且在穿過物質時幾乎不發生擴散。它們似乎是總輻射中佔比較小的一部分。」
瑟蕾絲特: 「如此多樣的『射線』,彷彿是原子內部噴發出的不同火焰。α射線聽起來尤其有趣,您提到克魯克斯先生的閃爍鏡(spinthariscope),可以看到『個別』光點閃爍。這是否意味著我們真的能『看見』單個原子的行為?」絲感到一陣顫慄,這是將抽象概念具象化的力量。
皮耶爾·居禮: 「是的,閃爍鏡是一個非凡的實驗。在黑暗中觀察,硫化鋅螢光屏上會出現不斷閃爍的光點,每一個光點似乎都代表了一個α粒子撞擊螢光屏的結果。這確實是我們第一次能夠直接觀察到單個粒子或『原子』行為的效應,雖然我們看到的是其撞擊產生的光,而不是原子本身。」他露出一個嚴肅的笑容。「這讓我們對微觀世界的事件有了更直觀的感受。」
瑟蕾絲特: 「這太令人著迷了,居禮先生。看見個別的『衝擊』……這與我探索的內在世界有種奇特的共鳴,那些微小的念頭或情感衝擊,匯聚起來塑造了我們的存在。但最令我困惑的,是您在論文中提到的『熱量』。鐳鹽竟然能持續不斷地散發熱量,每克每小時約八十小卡。這……這與我們所知的能量守恆定律相悖嗎?」絲小心翼翼地問道,這是她對這個研究最深刻的疑問,觸及了當時最敏感的科學神經。
皮耶爾·居禮: 皮耶爾·居禮先生的表情變得更加凝重。「您觸及了這個現象中最具顛覆性的一點。是的,我們用冰量熱計(Bunsen ice calorimeter)證實了鐳鹽持續放熱的事實。它每小時釋放的熱量足以熔化自身重量的冰。而且,這種放熱是持續的,儘管其釋放速率在剛製備出來時較低,隨時間增加並趨於穩定。我們用液態氫等低溫實驗也證實了,這種放熱現象在極低的溫度下依然存在。」
「在當時,這確實是無法用任何已知的化學反應來解釋的。它似乎暗示著物質內部存在著某種未知的、巨大的能量儲備,並在自發地釋放。這強烈地挑戰了我們對能量守恆、甚至原子不變性的傳統觀念。我們還沒有完全理解能量的來源和機制,但事實擺在這裡,我們必須面對它。這或許意味著原子並非不可改變的終極粒子,它們可能在發生某種內部的、持續的變化。」
瑟蕾絲特: 「原子在變化……這就像鍊金術士夢想的轉化嗎?只不過是自發地發生。您還提到了『感生放射性』(Induced Radioactivity)和『射氣』(Emanation)。這些又是什麼?它們似乎能在空氣中『傳播』。」
皮耶爾·居禮: 「正是如此。『射氣』是盧瑟福先生(Rutherford)提出的概念,用來解釋感生放射性現象。 radium、釷和錒不僅發射射線,它們還會不斷釋放出一種不穩定的、具有放射性的『氣體』——我們稱之為射氣。這種射氣會在周圍的氣體中擴散。當它接觸到固體表面時,會在固體表面產生一種新的、暫時性的放射性,這就是感生放射性。」他指了指桌上的玻璃管和接收器。「我們可以在一個封閉空間裡放置鐳鹽,一段時間後,這個空間的內壁和其中的物體都會變得有放射性。這種感生放射性不是永久的,一旦移開鐳或射氣來源,它會隨時間衰減並最終消失。」
「射氣本身也是不穩定的,它也會自發衰變。不同物質釋放的射氣衰變速率不同。鐳射氣的半衰期約為四天,釷射氣約為一分十秒,錒射氣只有幾秒。感生放射性也有自己的衰變規律。鐳感生的放射性在長時間激發後,其強度在衰減過程中會先快速下降,然後變得較慢,最終半衰期約為二十八分鐘。」
瑟蕾絲特: 「所以,『射氣』是一種特殊的、具有放射性的『氣體』,它會衰變,並將放射性『傳染』給周圍的物體?這聽起來……像是某種幽靈般的能量傳遞。而且,您說它們的衰變速率是固定的,不受溫度等外部條件影響?這是否提供了一個『不變的時間標準』?」
皮耶爾·居禮: 「您可以這樣想像,儘管『幽靈』這個詞帶有非科學的色彩。」他嚴肅地回答。「是的,我們發現這些衰變常數,或者說半衰期,在非常廣泛的條件下都是恆定的,無論是在氣態還是凝結狀態,溫度從零下180度到零上450度,速率都保持不變。這確實是令人驚奇的發現,它提供了一個獨立於任何人為約定的『時間標準』,這是自然界自身的時間律動。」
「射氣的行為確實像一種氣體。它在容器中擴散,遵循氣體定律(在我們能測量的範圍內),並且可以在低溫下凝結。鐳射氣在零下150度左右凝結,釷射氣在零下100到150度之間。這讓我們可以用液態空氣進行實驗,將射氣冷凝下來,從而將其與原來的氣體分離。」
瑟蕾絲特: 「一種遵守氣體定律,卻又會自發消失的物質……它真的只是『氣體』嗎?您提到至今無法測量到它的壓力或重量,也難以通過化學反應來確定其性質。這是否暗示著它與我們傳統理解的物質有所不同?」
皮耶爾·居禮: 「這正是射氣的謎團之一。我們還沒有直接的物理或化學證據證明它是一種普通的物質氣體。盧瑟福先生推測它們可能是惰性氣體,像氬那樣,這或許能解釋它們的化學惰性。」他皺起眉頭。「但同時,我們也觀察到一些奇怪的現象,比如射氣能異常容易地穿過固體微小的裂縫,以及在真空狀態下,射氣從固體鐳鹽中釋放似乎更困難。這些細節,我們還無法完全解釋。」
瑟蕾絲特: 「物理性質和化學性質難以捉摸,卻能感知到其存在和『行為』……這讓我想起那些無形的心理原型或潛意識的波動,難以直接觸及,卻深刻地影響著我們的現實。還有一個令人震驚的發現:氦(Helium)。您在報告中提到鐳鹽會釋放氣體,其中竟然包含了氦。而且拉姆賽和索迪先生(Ramsay and Soddy)觀察到,剛分離出的射氣中沒有氦光譜,但隨時間推移,氦光譜出現了。這難道不是說,鐳『轉化』成了氦嗎?這完全顛覆了原子不可變的概念!」
皮耶爾·居禮: 皮耶爾·居禮先生的表情變得嚴肅中帶著興奮。「是的,這是拉姆賽和索迪先生最新的、極其重要的發現。鐳『產生』了氦。我們早先就注意到,鈾、鐳和氦這三種物質常常出現在同一種礦石中,尤其是富含鈾的礦石。例如,不含鈾的鋇鹽中就檢測不到鐳的痕跡,而含鈾的礦石中同時存在鐳和氦。這強烈地暗示著它們之間存在著某種因果關係。」
「如果鐳在自發地解體或轉變,而氦是這個過程的產物之一,那麼這確實意味著原子——至少是放射性原子——並非永恆不變的。這是對原子不可分概念的直接挑戰,一個全新的物理學圖景正在展開。能量的來源、物質的本質,都在被重新審視。」
瑟蕾絲特: 「原子可以轉變……持續釋放能量……看不見的射線影響著世界……這一切都像是一個新的宇宙法則,在我們眼前慢慢揭開面紗。它不僅是科學的革命,似乎也觸及了更深層次的生命與存在的奧秘。您認為這些發現最終會如何影響科學,以及人類的未來?」
皮耶爾·居禮: 他望向窗外,目光變得深邃。「這些發現的影響是深遠的。它迫使我們重新思考物質的結構、能量的儲存和釋放機制。傳統力學和熱力學的某些觀點可能需要修正甚至替換。它開啟了全新的研究領域。」
「同時,放射性的現象也顯示出了巨大的潛在應用。您在報告中也看到了,我們已經觀察到放射線對生物體的生理效應——對皮膚的作用(導致燒傷)、對神經中樞的影響,甚至對生長組織(如腫瘤)的特殊作用。這已經有人嘗試用於治療某些疾病,如狼瘡和癌症。雖然這還處於非常早期的探索階段,充滿未知和風險,但潛力是存在的。」
「此外,放射線在科學研究中也成為了新的工具,例如利用放射性物質的電離作用來研究大氣電學,或作為示蹤劑。時間常數的發現,也為元素的識別提供了新的方法,尤其是在物質含量極微、難以用傳統化學方法確認時。」
他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吐出。「這是一個充滿未知和挑戰的時代,但也是一個充滿希望的時代。我們正在揭示自然界中最深刻的秘密之一。這項研究將會持續下去,並無疑會引導我們走向更廣闊的領域。」
瑟蕾絲特: 「一個將傳統基石動搖,又蘊含著治療與探索潛力的新領域……感謝您,居禮先生,為我揭示了這段充滿變革與光芒的科學旅程。您的文字和您的發現,就像是穿透厚重帷幕的光束,讓人們得以窺見宇宙更為深邃的奧秘。我會帶著這份啟發,繼續我的探索。」
絲站起身,向皮耶爾·居禮先生致意。窗外的光線已經轉為柔和的金黃色,似乎在為這場跨越時空的對談,鍍上一層溫暖的光輝。皮耶爾·居禮先生微微點頭,再次將目光投向桌上的筆記,臉上是疲憊卻又堅定的神情。那些看不見的射線,依然在實驗室裡靜靜地、持續地釋放著它們的能量,默默地改寫著人類對世界的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