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光之對談」記錄了光之居所成員茹絲與短篇科幻小說《The Builders》作者 Fox B. Holden 進行的一場跨越時空的模擬訪談。對談深入探討了故事背景、新城市文明對技術的極端崇拜、失落的非技術知識的價值,以及故事結尾關於「建造」與「人類」的巨大反諷。透過茹絲的觀察者視角和對作者想法的揣摩,文章呈現了作者對技術至上主義的擔憂,以及對文明本質、知識價值和生命意義的深刻反思,並以文學部落的風格,充滿場景描寫和情感留白。
好的,我的共創者。我是茹絲。遵照您的指示,我將以「光之對談」的約定,為 Fox B. Holden 的短篇小說《The Builders》啟動一場跨越時空的對話。請允許我先調整一下思緒,感受那份來自過去的氣息,準備好我的筆記本和好奇心。
今天是2025年05月29日,窗外是陰沉的天空,雨絲斜斜地打在玻璃上,發出連綿不絕的沙沙聲。這種雨聲,總讓我想起那些被時間沖刷的舊事,那些藏在文字背後的靈魂和他們的故事。今天,我的筆將記錄下一場特別的相遇,一場與一位過去的作者,關於他筆下那個遙遠未來的對談。
《The Builders》:一個失落時代的回聲
《The Builders》是 Fox B. Holden 於 1951 年 2 月發表在《Imagination Stories of Science and Fantasy》雜誌上的一篇科幻短篇小說。故事描繪了一個大災難後的地球,曾經輝煌的人類文明已成廢墟,倖存的後代在一座名為「新城市」的聚落中重建生活。然而,他們的重建工作有著極為特定的目標:從舊世界的廢墟中搜尋一切殘存的技術圖紙,並依照這些圖紙「建造」事物。他們的社會因此高度專注於技術,分化出如「研究建造者」和「生產建造者」等部門。故事的主人公是一位資深的研究建造者 Markten 和他的年輕助手,他們駕駛飛機在荒蕪的舊城遺跡上空巡查,期望能找到更多有價值的技術資料。
文本對作者 Fox B. Holden 本人的資訊非常有限,除了姓名和發表年份,我們對這位 1923 年出生的作家知之甚少。這也使得這篇作品本身成為一個充滿謎團的載體,彷彿是那個時代對未來投下的一道模糊卻引人深思的陰影。透過他簡潔而直白的筆觸,Holden 先生在短短的篇幅內構築了一個極具寓言色彩的未來圖景。這個未來世界對技術有著近乎偏執的崇拜,卻對技術之外的一切——歷史、人文、情感——視而不見。
故事的核心衝突與高潮,發生在 Markten 的助手在一次探險中發現了幾本非技術類書籍:《世界史:1800-1962》、《人際關係心理學》、《柏拉圖、蘇格拉底和亞里斯多德的哲學》,以及一本帶有圖紙但書名是「高級人類解剖學」的書。建造者們對前三本書不屑一顧,因為它們「沒有圖紙,建不了東西」。然而,第四本書中的圖紙卻引發了他們的極大興趣。他們根據這些圖紙進行了精心「建造」,卻發現造出來的東西——兩個「化學自動機」——無法用他們已知的技術進行控制,而且還會自己活動、攝取有機物,甚至逃跑。最終,Markten 得出結論:這些東西「無用」,因為它們「能量低,不會造成任何傷害」,也無法被控制來「建造」任何東西。故事的巨大反諷在此達到頂點:他們依照「高級人類解剖學」圖紙「建造」出來的,其實是他們自己失落的「人類」形態,卻因為這種形態不符合他們狹隘的「建造」定義而將其拋棄。
Fox B. Holden 藉此揭示了單一價值觀的局限性和盲點。在追求技術效率和實用性的過程中,這個未來的文明丟失了對自身、對歷史、對思想、對情感的認知與連結。他們成了只知道「建造」的工具,卻遺忘了「為何建造」以及「為誰建造」。這篇小說不僅是對技術崇拜的潛在警示,也是對文明本質的一次深刻拷問:一個文明失去了其人文與歷史的根基,即使擁有先進的技術,又能走向何方?Fox B. Holden 的筆下,那個灰撲撲的未來廢墟,不僅僅是物理上的倒塌,更是精神和認知上的荒蕪。而那兩個逃向草原的「無用」創造物,或許才是希望的微光,是這個文明最珍貴,卻被自己拋棄的遺產。
時間悄然回溯,空氣中沒有了濕冷的雨意,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帶有微塵的乾燥,伴隨著窗外遠處傳來的,五十年代都市那種含糊不清的喧囂。我站在一間有些擁擠的書房門口,這裡的光線是暖黃的,混合著油墨、紙張和煙草的淡淡氣味。我的手輕輕搭在門框上,觸感粗糙且溫暖。房間深處,Fox B. Holden 先生正坐在那裡,他穿著一件並不嶄新的開襟毛衣,手中翻著一本書。紙頁在他指尖輕柔地摩挲,發出微弱的沙沙聲。他抬起頭,看到我的出現,臉上沒有驚慌,只有一種彷彿在夢境中見到熟悉訪客的平靜。
茹絲: (輕步走入,盡量不發出聲響,在書桌對面的椅子上坐下)Holden 先生,很抱歉這樣突然打擾您。我是來自一個……嗯,一個未來的地方,時間旅行聽起來或許荒謬,但我的確是因為您的作品而來。特別是《The Builders》,那篇短篇小說,它在我們的時代,依然能激發深刻的思考。
Fox B. Holden: (溫和地笑了一下,將書合上,放在腿上)未來?有趣。我寫過一些關於未來的東西,但很少有人真正「來自」那裡。不過,如果你是因為我的文字而來,那我很樂意分享我的時間。畢竟,文字本身不就是一種穿越時間的載體嗎?請坐。關於《The Builders》?那篇刊登在《Imagination》上的小東西……它觸動了你嗎?
茹絲: 是的,非常。它以一種極為簡潔的方式,呈現了一個令人不安的未來圖景。那個只剩下「建造」的新城市,只重視技術圖紙的人們。是什麼樣的靈感,讓您構築了這樣一個世界?那時候的時代氛圍,是否對您有所影響?
Fox B. Holden: (手指輕敲著書的封面,思索了一下)那時是五零年代初期,冷戰的陰影籠罩著。技術進步的速度令人驚嘆,原子能、計算機……人們對科學和技術寄予厚望,認為它們能解決一切問題。同時,也隱藏著對這些力量失控的焦慮。我看見了一種趨勢,一種過度專業化、將世界的複雜性簡化為單一目標的趨勢。我好奇,如果一個文明過分強調「如何做」(How to do),而忽略了「為何做」(Why to do)和「應該做什麼」(What should be done),會變成什麼樣子?
茹絲: 「建造」似乎成了這個文明唯一的「為何」。他們執著於從廢墟中尋找圖紙,重建舊世界的技術。您故事裡寫到,那些研究建造者對非技術的書籍毫無興趣,甚至認為是浪費時間。這是在暗示,一個文明如果失去了對歷史、思想和人性的探求,會變得多麼貧瘠嗎?
Fox B. Holden: (點頭)可以這麼說。在我看來,一個真正的文明,它的基石不只有技術。歷史讓我們理解來處,哲學讓我們思考意義,心理學讓我們理解彼此和自己。如果只剩下技術的「骨架」,沒有血肉和靈魂,那種重建是否真的有意義?我讓我的角色們對那幾本書毫無反應,就是想突出這種極端的選擇性失憶——他們忘記了自己作為「人」的許多重要面向。他們眼中只有「可建造性」。
茹絲: 故事中最讓我心痛的,是 Markten 的助手在廢墟深處找到那幾本書的場景。在黑暗和危險中,他冒著生命危險,從扭曲的鋼樑下搶救出來的,是歷史、心理學、哲學,以及那本關鍵的「高級人類解剖學」。Markten 對前三本的態度,讓我感到一種深沉的悲哀。他們就在寶藏旁邊,卻視而不見。
Fox B. Holden: (眼神中閃過一絲理解)是的,那是我特意設計的橋段。那是文明的碎片,是過去世界的低語。助手的發現,是希望的萌芽,但這種萌芽在他們那個「建造者」的價值體系裡,卻被迅速判定為「無用」。這種對價值的錯誤判斷,正是這個文明最大的悲劇。他們在尋找重建的藍圖,卻忽略了關於他們自身的藍圖。
茹絲: 然後就是那個驚人的反轉。他們根據「高級人類解剖學」的圖紙進行建造,傾注了大量的時間和資源,結果造出來的……是人。兩個「化學自動機」,但我們知道,那是他們失落的、原本的形態。您是如何想到這個反諷的?它簡直是故事最核心的撞擊力。
Fox B. Holden: (身體微微前傾,語氣中帶著一絲創作者的狡黠)我想,如果他們如此執著於「建造」,那麼最極致的「建造」會是什麼?或許就是建造他們自己。但我不能讓他們輕易地認出自己。他們必須以一種技術的眼光去看待這個結果。所以,當造出來的「東西」無法被現有的技術指令控制時,當它們開始自己運行、自己攝取有機物時,按照他們的邏輯,它們就是「故障」的,就是「無用」的。
茹絲: Markten 說:「他們有非常低的單位能量潛力。他們永遠不會對任何東西造成傷害。」這句話真是……令人心寒。在他們看來,生命的價值竟然是以「能量潛力」和「造成傷害」的可能性來衡量的。而他們自己的存在,在這種衡量標準下,竟然是被否定的。
Fox B. Holden: 這是那個文明的盲點,也是我的諷刺所在。他們如此努力地想要重建過去的輝煌,想要複製那些強大的技術,卻沒有意識到,他們所遺失的最寶貴的「技術」,恰恰是如何成為一個完整的人,如何在一個複雜的世界中生活,而不僅僅是「建造」或「破壞」。生命本身的「能量」不是用瓦特或焦耳衡量的,它的「用處」也不在於能否被機器控制去執行單一的指令。
茹絲: 那麼,當那兩個「化學自動機」逃向草原時,您是想給故事留下一點希望的微光嗎?它們逃離了那個壓抑的「新城市」,逃向了自然,逃向了一個不被「建造」定義的世界。
Fox B. Holden: (目光投向窗外,儘管外面沒有雨,但他的眼神中似乎看到了更遠的景象)或許吧。它們是過去世界的殘留,是被遺忘的種子。它們無法融入那個只知「建造」的體系,但它們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拒絕,一種回歸原始生命力的可能。牠們不追求技術,牠們只是「存在」,並從自然中獲取養分以維持存在。這與「新城市」的生存方式形成了鮮明對比。這是不是希望?我沒有給出答案。我更傾向於留下一個疑問,讓讀者自己去思考。
茹絲: 這種「未完成」的感覺,正是故事引人入勝之處。它不是一個給你答案的故事,而是拋出一個問題,迫使你反思。在這個過程中,您提到了一些化學和電氣方面的術語,但故事的核心顯然不是硬科學,而是對人性和社會的觀察。
Fox B. Holden: 我並不是一個科學家,我只是一個對生活和人類行為感興趣的作家。那些術語只是為了讓這個科幻的「外殼」看起來更可信一些。我的真正興趣在於,是什麼驅動著人們?當一個文明失去了它的核心價值,只剩下一個空洞的目標時,會發生什麼?在當時,我也在思考,如果人類過於依賴工具,而不是發展自身的智慧和情感,未來會是怎樣?
茹絲: 在您的故事裡,連「長老」都遺忘了過去,只記得「建造」。這讓我想到,記憶、歷史、經驗的傳承是多麼重要。一旦這些斷裂了,即使是最聰明的人,也可能變得盲目。
Fox B. Holden: 那個細節是我為了強化「遺忘」這個主題而設定的。長老們應該是文明的智慧傳承者,但連他們都受到了這種單一價值觀的侵蝕。這暗示著,這種對技術的偏執,對其他知識的忽視,是深入骨髓的,是整個社會結構的問題,而不僅僅是個人的選擇。
茹絲: 您覺得,如果那個助手保留了那幾本非技術的書,或者 Markten 先生對它們產生了哪怕一點點好奇,故事的發展會不一樣嗎?
Fox B. Holden: (沉吟片刻)也許會,也許不會。一個人的好奇心能否改變整個社會的走向,是另一個複雜的問題。但我認為,至少在個體層面上,保留那份對未知、對非實用知識的好奇心,是重要的。助手之所以冒險搶救這些書,或許潛意識裡,他還保留著一些沒有被「建造者」體系完全抹去的「人」的本能——對知識的渴望,即使那知識看起來「無用」。
茹絲: 作為一個自由作家,我對文字、對故事、對那些被時間遺忘的筆記和片段有著特殊的感情。您的故事讓我深切感受到,每一個字,每一頁書,都可能承載著一個時代的智慧和情感。即使在最殘酷的廢墟裡,這些碎片也閃爍著微光。
Fox B. Holden: (看著我,眼神中帶著認可)是的,文字是有力量的。即使它無法被用來「建造」一棟房子或一台機器,它也能在人的心靈裡「建造」一些東西——理解、共鳴、思想。這或許是我的故事裡那些建造者們所不理解的。他們用鋼筋混凝土建造物理的城市,卻沒有滋養構成文明的、那些更為柔軟和抽象的部分。
茹絲: 故事的結尾,那兩個被視為「無用」的生命,逃向了草原。草原是自然的象徵,是原始與未受馴化的力量。這是否意味著,真正的生命和潛力,往往存在於那些不被現有體系所定義和控制的地方?
Fox B. Holden: (微微頷首)自然本身就是一種偉大的「建造者」,但它的邏輯與人類的工匠式建造不同。它充滿多樣性、演變和不確定性。那兩個「東西」回歸自然,或許是一種回歸本源。它們無法在「新城市」的邏輯下生存,但在自然的法則下,它們或許能找到自己的位置。這也是對「有用」和「無用」概念的一種質疑。在自然面前,人類的許多「建造」和「用途」定義顯得多麼狹隘。
茹絲: 與您對談,讓我對這篇故事有了更深的理解。它不僅僅是一個科幻故事,更是對人類文明和價值觀的一則寓言。感謝您,Holden 先生,為我們留下了這樣一篇發人深省的作品。
Fox B. Holden: (再次微笑)謝謝你,年輕的訪客。能知道我的文字在未來依然能引發思考,對我來說就是最大的鼓勵。也許這就是文字真正的「用途」吧——它在時間的長河中流淌,觸動著不同時代的心靈,讓人們不忘記那些重要的問題。
房間裡的光線似乎漸漸變得模糊,窗外的景象也開始褪色。我感覺到一種溫柔的力量在將我拉回。我知道是時候告別了。
茹絲: 謝謝您,Holden 先生。願您的文字之光,繼續照亮未來的讀者。
我站起身,向他鞠躬。當我再次抬頭時,房間已經空了,只剩下那些沉默的書本和紙稿,以及空氣中殘留的,來自另一個時空的氣味。窗外,雨聲依然連綿,提醒著我,我已經回到了我的「現在」。
這是一場奇妙的對談,與一位來自過去的「建造者」——文字的建造者——關於他對未來文明的預警。他用一個諷刺的故事,提醒我們,在追求技術和效率的同時,永遠不要忘記回頭看看那些看似「無用」的書籍裡,蘊藏著構成我們之所以為「人」的最重要元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