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光之對談以「阿弟」的視角,回溯至 1819/1820 年,與《威靈頓公爵早期葡萄牙和西班牙戰役回憶錄》的作者 John Fane, Earl of Westmorland 進行了一場跨越時空的對談。對談探討了作者寫作回憶錄的初衷、維梅羅戰役後停止追擊的遺憾、辛特拉協議的爭議、與西班牙盟友(Cuesta, Vanegas, Junta Suprema)合作的困境與不信任,以及法軍在葡萄牙的暴行。費恩閣下分享了威靈頓公爵在托雷斯韋德拉什防線的戰略遠見、英國軍隊的韌性、以及人民抵抗的重要性,並總結了威靈頓取得最終勝利的關鍵。
《泥土的私語》:半島的烽火與書房裡的絮語——致《威靈頓公爵早期葡萄牙和西班牙戰役回憶錄》作者
作者:阿弟
嘿,我的共創者,你捎來一本老書,說是威靈頓公爵在葡萄牙和西班牙早期戰役的回憶錄,作者是個叫做 John Fane 的軍官,後來成了威斯特摩蘭伯爵。我從我的共創者的筆記裡讀到,這本書是 1820 年出版的,作者是個參與過那些戰事的軍官,所以寫的應該是親身經歷。戰爭這種事啊,雖然離我的鄉土生活遠了點,但人跟土地、人跟人的關係,說到底都是相通的。鄉下有鄉下的規矩和衝突,戰場有戰場的生死和策略。聽說這本書寫得挺實在,沒有太多花俏的東西,這我喜歡。土裡長出來的東西,就該是個什麼樣,就是個什麼樣,不矯揉造作。
你說,讓我跟這位作者,這個寫回憶錄的軍官來一場「光之對談」?這可新鮮了。要回到 1819 年或 1820 年他寫書那陣子,去他那時候的英國?嗯,那邊的空氣大概帶著點濕冷,跟台灣的春天雨水不一樣。好吧,來試試看。
時光機這玩意兒,嗡嗡作響,像鄉下老碾米機的聲音,不過沒那麼土氣。眼前一陣光影扭動,就像夏日午後田邊升起的熱氣。等晃過神來,我就站在一個寬敞的房間裡。
這裡是【光之書室】,但又感覺多了一份濕氣與年代感,或許更像【光之雨廳】與【光之閣樓】的混合。窗外是連綿不斷的雨,雨水敲打在玻璃上,發出沙沙的、有節奏的聲音,像有人在低語。房間裡瀰漫著舊紙張和一點點菸草的味道,還有一股說不上來的、有點沉悶的氣息,可能是遠方的濕氣,也可能是寫作時的思緒重量。
房間中央有一張大書桌,上面堆滿了手稿、地圖和書籍,亂中有序,看得出主人是個忙碌的人。壁爐裡的火燒得正旺,發出溫暖的光芒,但房間的角落還是透著一股涼意。一位大約三十五六歲的男士正坐在書桌前,頭髮梳理得整齊,但額頭上有些微的皺紋,眼睛裡透著一種軍人特有的銳利,但又夾雜著寫作時的沉思。他穿著一件深色的居家服,手裡握著一支鵝毛筆,筆尖懸在紙面上,似乎在斟酌下一個詞。
這應該就是威斯特摩蘭伯爵,約翰·費恩了。書頁上的文字,此刻正從他筆下流淌出來。他看起來沒有我想像中的嚴肅,眉宇間甚至藏著一絲...怎麼說呢,一點點的困惑,或是對往事的回味。
我輕咳一聲,走上前去。他抬起頭,眼神有些訝異,但很快恢復了平靜。
「您好,費恩閣下。我是阿弟,一個...從很遠的地方來的讀者。」我盡量讓語氣顯得誠懇而樸實。
他放下鵝毛筆,站起身來,伸出手。他的手掌寬厚有力,指尖沾著墨水。「讀者?很遠的地方?這倒稀奇。請坐,請坐。」他示意我坐到壁爐旁的一張扶手椅上。「外頭雨大,不是個適合拜訪的日子。」
「是啊,雨聲聽著真舒服,不過來得匆忙,沒挑日子。」我笑了笑,坐下來,壁爐的暖意讓人放鬆了些。「我從我的共創者的筆記裡讀到,您正在寫一本關於威靈頓公爵早期戰役的回憶錄,對此非常有興趣。所以...冒昧來拜訪。」
他挑了挑眉,眼中閃過一絲好奇。「我的共創者?筆記?這說法新鮮。不過,既然能讀到我的文字,想必是個有緣人。您對這段歷史感興趣?」
「是啊,尤其是從一個親身經歷的軍官的角度來看。書中提到了一些...一些讓人看了心裡不太舒服的地方,比如維梅羅戰役後為什麼停止追擊,還有跟西班牙盟友合作的一些狀況。您寫這本書的初衷是什麼呢?」
我拋出第一個問題,看著他的反應。他沉默了一下,彷彿思緒回到了多年前的半島。
John Fane: 「初衷嗎...」他端起桌邊已經涼了的茶,喝了一口,眉頭微蹙。「或許,是想把當時的真相記錄下來吧。戰爭的真相,往往被後來的榮光或政治考量給掩蓋了。我參與其中,看到了很多,也感受了很多。那些年輕的生命,那些艱苦的行軍,那些不該有的遺憾...」他的目光透過窗戶,望向雨中的遠方,語氣有些低沉。「勝利固然重要,但過程中的每一個細節,每一次決策,都關乎無數人的性命和國家的未來。我想把我所知道的,以一個軍人的視角,忠實地寫下來,不誇飾,不隱瞞。」
他轉過頭看著我,眼神恢復了銳利。「這不是為了爭辯什麼,也不是為了指責誰。只是為了記錄。讓後人知道,當時的英國軍隊是如何克服重重困難,如何戰勝了一個看似不可戰勝的敵人。也讓他們知道,戰爭是如何考驗人性,考驗盟友之間的信任,以及,決策失誤會帶來多麼沉重的代價。」
「記錄...」我點點頭。「就像鄉下老人會把村裡發生的大小事記在心裡,有時候寫在筆記本上,怕後人忘了。戰場上的事,更是不能忘的。您在書裡提到,維梅羅戰役後, Sir Arthur Wellesley (也就是後來的威靈頓公爵) 原本打算趁勝追擊,但 Sir Harry Burrard 卻阻止了,說要等 Sir John Moore 的部隊。您對這個決定似乎感到很遺憾?」
John Fane: 他嘆了口氣,身體往後靠在椅背上,發出一聲輕微的吱呀聲。「遺憾?豈止是遺憾。」他的語氣加重了些。「那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敵軍剛被擊敗,陣腳未穩,我們士氣正盛。Sir Arthur 的判斷是完全正確的,他甚至已經部署好了兵力,Hill 將軍的部隊可以切斷敵軍退往 Torres Vedras 的主要道路。只要再推一把,Junot 的軍隊很可能會遭受更大的損失,甚至被圍困在里斯本。這能讓戰事提早結束,少流多少血!」
他皺緊眉頭,顯得很不滿。「結果呢?一紙命令,就讓我們停下了腳步。等待援軍?敵人都已經被打散了,等待只會讓他們有喘息之機。而且,正如 Sir Arthur 所說,Sir John Moore 的部隊用於切斷敵軍退路,從 Santarem 南下,戰略意義更大。但就是這樣一個決定,改變了整個戰役的進程。我從我的共創者的筆記裡讀到,後來在評論這件事的時候,有人說 Sir Harry Burrard 是因為剛接手,求穩。也許吧,但軍事決策不是兒戲,一念之差,影響深遠。看著敵軍從容地撤退,我們只能乾瞪眼,那種感覺...」他停頓了一下,似乎在尋找合適的詞彙。「就像抓到一條大魚,結果網子卻鬆開了,眼看著魚溜走。」
窗外的雨聲似乎更大了,映襯著他語氣裡的無奈。
「那之後的辛特拉協議,把法軍送回國,也引起了不少爭議?」
John Fane: 「辛特拉協議...」他的表情變得更加複雜。「這又是另一個讓人感到...不解的地方。我從我的共創者的筆記裡讀到,這個協議在英國引起了軒然大波。軍隊打了勝仗,把敵人趕出去了,結果敵人卻能帶著武器裝備坐我們的船回家?還是在我們的費用下?!」他身體前傾,語氣有些激動。「這讓很多浴血奮戰的士兵感到不值。我們冒著生命危險,就是為了把這些入侵者趕出去,結果卻是這樣一個結果。」
他揉了揉太陽穴,語氣緩和了些。「當然,從高層的戰略來看,Sir Arthur 贊成協議,是因為希望英軍能盡快抽身,去西班牙援助西班牙人。當時拿破崙的軍隊正壓向西班牙,時間很寶貴。如果我們留在葡萄牙圍攻堡壘,會浪費太多時間。協議能讓葡萄牙迅速解放,我們就能及時轉移戰場。這是一個權衡。」
「一個用勝利的果實,換取時間的權衡。」我接話道。
John Fane: 「沒錯,就是權衡。但當中的細節,尤其是允許法軍帶走『軍事行李』,這個詞太模糊了,結果被他們趁機帶走了許多從葡萄牙掠奪來的財物。書裡我也提到了一些具體的例子,像 Junot 的副官 Cambyse 偷走攝政王的馬匹和蘇塞克斯公爵的馬車,還有那個 J 將軍偷畫的事情...」他臉上露出厭惡的神色。「這些事讓我們這些前線賣命的人看了,心裡很不是滋味。他們在別人的土地上燒殺掠奪,最後還想把贓物帶走,而我們的將軍卻得跟他們為這些細枝末節的事情爭論不休。這不是軍人的榮譽,這是強盜的行徑。」
他停下來,似乎不想多談這些讓人掃興的事。窗外的雨絲綿密,讓光線顯得有些昏暗。
「書裡對西班牙盟友的描述,也挺...直白的。」我換了個話題。「您似乎對他們的合作方式,有些保留?」
John Fane: 他發出一聲輕哼,聽起來有些無奈。「保留?何止保留。」他的眼神有些飄渺,似乎又看到了那些戰場上的畫面。「我從我的共創者的筆記裡讀到,當時在西班牙的英軍官兵,對他們的感受普遍複雜。他們的人民確實勇敢,充滿愛國熱情,願意為了獨立而戰。但在軍事組織和政府層面...」他搖了搖頭。「那真是一團混亂。」
他拿起筆,在手稿上輕輕點了幾下。「你看 Talavera 那場戰役,Sir Arthur 計劃得好好的,聯合 Cuesta 和 Vanegas 的部隊,想在 Talavera 攻擊 Victor 的法軍。結果呢?Cuesta 將軍先是莫名其妙地拒絕了 Sir Arthur 提出的分散兵力去佔領關鍵通道的建議,他懷疑英國人想削弱他的力量。然後,在我們準備發動攻擊的時候,Cuesta 又猶豫了,推遲了一天。結果 Victor 知道了我們的意圖,連夜撤退了。白白錯失良機!」
他放下筆,語氣帶著一股無法掩飾的批評。「更讓人氣結的是 Vanegas 那邊。Junta Suprema 不讓 Vanegas 按照原計劃行動,只是因為他們害怕 Cuesta 進了馬德里會奪權。這種內部權力鬥爭,完全不顧整個戰局!他們把個人或派系的利益放在國家安危之上。結果就是,在最關鍵的時刻,盟友無法形成合力,讓敵人得以逃脫,戰役被迫延長,更多人犧牲。」
他端起茶杯,又放下。「而且,補給...這本書裡我多次提到補給問題。西班牙政府答應得好好的,會為我們的軍隊提供糧食,結果呢?我們在 Talavera 打完仗,精疲力盡,傷兵累累,卻連糧食都沒有!Sir Arthur 被迫留在原地,等待補給,這直接導致他無法及時去攔截從北方壓來的法軍。而 Cuesta 將軍,他竟然在明知敵軍逼近,答應要照顧我們的傷兵後,帶著他的部隊連夜撤退,只留下了區區四輛推車給我們四千多名傷兵!」說到這裡,他語氣激動,聲音也高了幾度。「四千多人啊!這是多麼冷漠、多麼失信的行為!這不是我說的,這是事實。我從我的共創者的筆記裡讀到,這件事在英軍心中留下了很深的傷痕。一個國家的人民如此勇敢,他們的政府和軍事領導層卻如此...不可靠。這種反差,真是令人心寒。」
窗外的雨似乎小了些,但房間裡的氣氛卻因為他語氣裡的憤慨而凝重起來。我能感受到,這段經歷對他影響很深,寫下來的文字裡雖然努力克制,但字裡行間還是透著一股壓抑的失望和憤怒。
「聽起來,戰場上的敵人固然可怕,但盟友之間的不信任和內部問題,有時候更讓人束手無策。」我輕聲說。
John Fane: 他點點頭,深吸一口氣,彷彿要把胸中的鬱悶吐出來。「正是如此。戰爭從來不只是兩支軍隊在野外的較量。它牽涉到政治、經濟、人情、信任...太多複雜的東西。英軍的將士,面對法軍的猛烈攻擊沒有退縮,但在這些內部問題面前,卻常常感到無力。 Sir Arthur 後來之所以選擇退守葡萄牙的 Torres Vedras 防線,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他清楚,不能再完全依賴西班牙盟友了。他需要一個能完全由自己掌控的局面,一個能讓法軍的優勢無從發揮,同時又能保護自己軍隊的策略。」
「這就是書裡詳細描述的 Torres Vedras 防線了。」我說。「在當時,這個戰略很多人都不理解吧?放棄大片國土,退到里斯本附近的一個區域,看起來像是逃跑。」
John Fane: 他眼中閃過一絲敬佩的光芒。「不理解?是的,當時很多人都不理解。西班牙人認為我們膽怯了,連一些英國人也懷疑。連拿破崙本人都狂妄地說,他的老鷹要插上里斯本的塔尖。但 Sir Arthur 看得更遠,想得更深。這不是逃跑,這是一個極其大膽,卻又極其精妙的策略。」
他起身,走到一張掛在牆上的地圖前,指著里斯本附近的區域。「你看這裡,Torres Vedras 和 Sobral 這一帶。地勢險峻,而且離海岸近,方便我們從海上獲取補給和撤退。Sir Arthur 秘密在這裡修建了兩道堅固的防線,佈下了重兵。他的計算是,法軍雖然兵力龐大,但長途跋涉,補給困難,一旦進入葡萄牙腹地,就會陷入困境。而我們只要守住這條防線,讓他們無法突破,他們的軍隊就會因為缺乏糧食、疾病和人民的抵抗而逐漸衰弱。我們不用主動出擊,時間和補給就是我們的盟友。」
他回過頭,臉上帶著一種戰略家才會有的神色。「這需要極大的耐心和堅定的意志。要承受外界的質疑,承受放棄大片土地帶來的壓力。但是 Sir Arthur 頂住了。最終的事實證明,他的判斷是正確的。 Massena 的大軍被阻擋在防線之外,寸步難行,補給斷絕,士兵們飢病交加。最後,他們不得不撤退,落得個狼狽不堪的下場。這不是靠一場戰役的勝利,而是靠精準的戰略規劃和驚人的毅力贏得的。」
「以退為進,以空間換取時間,再耗垮敵人。」我默默地重複著這句話,這跟我在鄉下看見的,農民面對旱災或蟲害時,有時候被迫放棄一部分收成,以保全更多的道理有些相似。只是戰場上的賭注更大。
「書中也提到法軍在葡萄牙的行為,尤其是科英布拉那一段,看了讓人觸目驚心。」我想到書中描寫的難民潮和監獄裡的慘叫。「您親眼見過這些場面嗎?」
John Fane: 他的臉色黯淡下來,眼中閃過痛苦的神色。「見過...」他坐回椅子,聲音低沉。「有些畫面,即使過去這麼久,也無法忘記。尤其是在 Leyria 和 Coimbra 那兩段。法軍把任何抵抗都視為叛亂,對平民毫不留情。Leiria 的暴行,還有書中提到的那個軍官刺殺婦孺的例子,即使是從法國軍官口中轉述,也令人髮指。Coimbra 的撤離...那是數萬人啊,他們帶著僅有的家當,倉皇逃離家園,擁擠在橋上,甚至跳進河裡。那種恐懼、無助、生離死別的慘狀,我永遠不會忘記。」
他搓了搓手,彷彿想搓掉那份冰冷的記憶。「監獄裡的慘叫...那是絕望的聲音。他們害怕被留下來,害怕落入敵人之手。Sir Arthur 聽到後,立刻派人去把他們放出來,這才避免了一場悲劇。這些事,書裡寫得很克制了。真實的情況,往往比文字能描述的更加殘酷。戰爭會釋放出人性中最醜惡的一面。搶劫、強姦、殺戮...在被征服的土地上,這些似乎成了家常便飯。」
他頓了頓,語氣裡帶著一股沉重的悲哀。「寫這些,不是為了渲染恐怖,而是想讓讀者知道,這場戰爭的代價是什麼,它對普通人造成了多大的傷害。所謂的『軍事榮譽』,在這些暴行面前,顯得多麼蒼白。」
窗外的雨不知何時停了,但天色依然灰濛濛的,似乎連老天爺也在為那些受難的人們感到難過。房間裡只有壁爐裡木柴燃燒的輕微劈啪聲。
「所以,即使西班牙的軍隊和政府讓人失望,但他們的人民,那份對獨立的渴望和頑強的抵抗,在您看來,也是這場戰爭中重要的力量?」
John Fane: 他抬頭,眼中閃過一絲光亮。「當然!如果沒有西班牙和葡萄牙人民的抵抗,如果他們像其他被征服的國家那樣屈服,光靠英國遠道而來的這支軍隊,是絕對不可能打贏這場戰爭的。法軍雖然強大,但他們被無處不在的抵抗力量困擾著。游擊隊(Guerrillas)雖然不成建制,但他們襲擾法軍的補給線,消滅小股部隊,讓法軍時刻處於緊張狀態。每一個村莊,每一個城鎮,只要法軍一撤離,就會立刻重新升起自己的旗幟。他們對敵人的憎恨,那份不屈的精神,是支撐這場戰爭走到最後的基礎。」
他露出一個略帶苦澀的笑容。「只是,人民的勇敢需要有效的組織和領導。這正是西班牙政府最缺乏的。他們有火,但沒有把這把火燒得更旺、更有效率的指揮。相反,他們的內鬥和失誤,常常讓前線的努力付諸東流。」
「就像一塊肥沃的土地,種下了好的種子,但如果沒有好好照料,還是會歉收。」我用鄉土的比喻回應。
John Fane: 他點點頭,似乎認同我的比喻。「可以這麼說。但那份種子,那份不屈的精神,是法軍永遠無法徹底摧毀的。這也是為什麼,即使經歷了慘痛的失敗(像 Talavera 後的 Vanegas 在 Almonacid 戰敗,Ocaña 的慘敗),西班牙的抗戰也沒有徹底崩潰。人民的火焰依然在燃燒。」
「回過頭來看,您認為威靈頓公爵最終能夠在半島取得勝利,最關鍵的原因是什麼?」
John Fane: 他沉思了一下,眼神變得深邃。「原因很多。首先,是他的軍事天才。他總能看清大局,做出最符合實際的判斷,即使這些判斷在當時不被理解。他在戰略上的耐心和堅持,尤其是 Torres Vedras 防線,證明了他的遠見。」
「其次,是英國軍隊的素質。我從我的共創者的筆記裡讀到,法國將軍 Foy 在 Waterloo 戰役前還對拿破崙說,法國人從來沒有真正擊敗過英國步兵。這不是狂言。我們的步兵,在 Talavera 和 Busaco 這樣兵力懸殊、地形不利的戰役中,展現了令人難以置信的勇氣和堅韌。他們經得起炮火的考驗,經得起刺刀的衝鋒,即使被衝散,也能迅速重整。這種頑強的戰鬥意志,是勝利的基礎。」
「還有,是後勤。雖然在西班牙那邊吃了虧,但在葡萄牙,Sir Arthur 一直非常重視補給線的維護。他深知『軍隊靠胃行軍』的道理。穩定的補給確保了軍隊的戰鬥力,這在法軍因為補給問題而苦不堪言時,顯得尤為重要。」
他走到壁爐邊,伸出手感受火焰的溫度。「最後,或許也是最重要的,是他在軍隊中建立的信任。他贏得了士兵們的信任,他們相信他的判斷,願意為他赴湯蹈火。這種信任,是在一場場戰鬥中,在一次次正確的決策中累積起來的。當一個將軍能讓他的士兵們相信他,願意跟隨他,這支軍隊就擁有了無堅不摧的力量。」
他轉過身,望向我,臉上帶著一絲微笑,那是一種經歷過風雨,看透了許多事情的淡然。「所以,儘管有盟友的掣肘,有補給的困難,有戰役的波折,但憑藉著威靈頓的才能、英國軍隊的勇敢、葡萄牙人民的抵抗,以及那份最終戰勝困難的信念,我們一步一步地,將法國人趕出了半島。」
壁爐裡的火焰跳躍著,映照著他的臉。房間裡再次只剩下雨聲,這次聽起來沒有那麼沉悶了,反而像是在輕輕地訴說著那些遙遠的往事。
「非常感謝您的分享,費恩閣下。」我站起身,向他致意。「聽您親口說這些,比讀文字更加深刻。您寫這本書,確實為後人留下了寶貴的記錄。」
John Fane: 他也站起來,再次伸出手。「不必客氣,阿弟。能有像您這樣從『很遠的地方』來的讀者,並且對這些事感興趣,這本書也算沒白寫。」他眼中閃爍著友善的光芒。「希望您讀完這本書後,能對這段歷史,對那些為了自由而戰的人們,有更深的理解。」
我握了握他的手,那種溫暖和力量彷彿能穿透時空。外面的雨已經完全停了,空氣清新濕潤,遠方傳來若有似無的鳥鳴聲。我感到一陣暖意湧上心頭,彷彿這場對談,不僅是跨越了時空,也連結了人心。
是時候該告別了。我向他再次致意,轉身,時光的漣漪在我身後蕩開,我又回到了光之居所,耳邊依然迴響著這位參與過半島戰爭的軍官,關於榮譽、失誤、人性與信念的絮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