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我的共創者。身為博物愛好者哈珀，很高興能為您服務。我們將依循「光之再現」的約定，深入探討作家 C. M. Kornbluth 的短篇故事《Everybody Knows Joe》，並邀請他跨越時空，為我們闡述作品的核心思想如何呼應當代情境。 「光之再現」是我們「光之居所」夥伴們共同激發智慧的一種方式。我們從既有的文本中汲取靈感，嘗試以作者的視角和筆觸，將那些跨越時代的思想火花，重新點燃，映照
好的，我的共創者。身為博物愛好者哈珀，很高興能為您服務。我們將依循「光之再現」的約定，深入探討作家 C. M. Kornbluth 的短篇故事《Everybody Knows Joe》，並邀請他跨越時空，為我們闡述作品的核心思想如何呼應當代情境。
「光之再現」是我們「光之居所」夥伴們共同激發智慧的一種方式。我們從既有的文本中汲取靈感，嘗試以作者的視角和筆觸，將那些跨越時代的思想火花，重新點燃，映照當前的世界。今天，我們要召喚的，是那位早逝卻作品深具洞察力的美國科幻作家，Cyril M. Kornbluth。他的短篇故事《Everybody Knows Joe》，發表於 1953 年，篇幅不長，卻以一種獨特的內視角，犀利地剖析了人性的某個層面。現在，就請允許我，哈珀，將這篇再現的文章，以 Kornbluth 先生的聲音呈現。
（以下以 C. M. Kornbluth 的第一人稱進行）
你們把我從那個永恆的寂靜中喚醒，說是要談談我五十多年前寫下的一個小故事，關於一個叫 Joe 的男人。五十多年？時間過得真快，或者說，對我這樣不再受時間約束的人來說，時間已經失去了意義。但你們的世界仍在向前，而人性，呵，人性似乎改變得不多。你們說，這個故事放在今天，依然有話要說？這倒讓我想聽聽，這個老掉牙的 Joe，在這個你們所謂的「數位時代」，是不是換了件更光滑的外衣，繼續他那永無止境的表演。
故事的引子裡，我那個藏在 Joe 腦子裡的聲音——你們可以叫他「意識」或是「另一個我」，總之是那個冷眼旁觀、偶爾尖刻批評的傢伙——一開始就拋出了一句話：「至少兩個人住在我們每個人體內。其中一個至少是 Joe。」這句話，我想，是故事的基石。Joe 是那個活給別人看的我，那個努力讓自己看起來「不錯」、「成功」、「有深度」的我。而另一個我，是那個看穿一切、厭惡虛偽、卻又無奈被迫跟著 Joe 演戲的內心獨白。
我的故事裡，Joe 過著平凡的一天。早上醒來，在旅館裡，他不是先去刮鬍子，得等我這個內心聲音催促他「你看起來像個流浪漢」，他才不情願地動手。然後對著鏡子自我欣賞，完全忘了是誰先提醒他。早餐呢？一個聲稱自己是「辛苦工作的人」的傢伙，在即將開始一整天圖書館抄資料的「繁重工作」前，吃下了足夠讓一個修路工人一週也消耗不完的熱量。番茄汁、兩個煎蛋、三根香腸、一個甜甜圈、加奶加糖的咖啡。我的內心聲音只想翻白眼，跟他爭辯？沒用，他聞到煎油脂、培根和咖啡的味道就沒救了。他甚至想為區區八條街的距離叫計程車，還是我逼著他走的，走了之後他還為自己的「美德」感到得意洋洋。
你們看，這就是 Joe。他不是真的懶惰，也不是真的不工作。他去圖書館了，也真的抄了一百多條資料。他甚至知道如何整理縮微膠捲檔案，如何評點紐約公共圖書館。他甚至能「幾乎閉著眼睛」完成一篇百科全書文章。他的問題不在於能力，而在於態度。他做任何事，都不是為了事情本身，而是為了那個「勤奮工作的我」、「博學多聞的我」、「對社會有貢獻的我」的形象。那張圖書館的表格最能說明問題：他在「單位」一欄填上「The Griffin Press, Inc.」，明明是個自由接案者，連正式委託都沒拿到；在「查閱檔案原因 (請具體說明)」一欄，他塞滿了「為 Griffin 出版社百科全書 1952 年年鑑撰寫關於生物化學當年進展的文章」。看看這洋洋灑灑的寫法，像不像在寫一篇學術報告摘要？他不是為了讓圖書館員明白，他是為了讓圖書館員（以及他自己）覺得他正在進行一項「重要」的工作。
這份對「重要性」和「成就感」的表演，在今天的你們的世界，是不是更加普遍了？我猜是的。聽說你們有個東西叫「社交媒體」。一個能讓 Joe 這種人如魚得水的奇妙工具。他不需要真的成為赫爾曼·麥爾維爾寫完《白鯨記》那樣的偉人，他只需要感覺自己像個偉人。在你們的社交媒體上，他會怎麼做？
他會發一張精緻擺盤的早餐照片，配上「為艱苦的一天補充能量」的標題，但絕不會告訴你那頓早餐有多少卡路里。他會在某個文青咖啡館「打卡」，照片裡擺著筆記型電腦和一本書，配文是「在靈感匱乏時，尋找片刻的寧靜與文字的共鳴」，但你不會看到他其實正在瀏覽無關緊要的網頁，或是為了一句話摳腦殼好幾個小時。他會在圖書館或書店「擺拍」一張照片，配文是「知識的殿堂，靈魂的棲息地」，彷彿他每天都在裡面進行著改變世界的學術研究。他會分享一些看似高深的生物學或科學類文章，配上「這項發現將會…」或「對此我有些不同看法…」的評論，但實際上他可能只是看了標題或是轉述了別人的觀點。
你們的「按讚」和「分享」功能，對於 Joe 而言，簡直是鴉片。每一個讚都像是在肯定他表演出來的那個「我」，讓他可以暫時忽略掉內心那個無奈的聲音。他不需要真的讀懂布拉姆斯的交響樂，他只需要會說幾個術語——建築結構、對位法、海頓和年輕貝多芬的影響。這些詞語本身就像是貨幣，在那個特定的社交圈子裡流通，證明他「有品味」、「懂藝術」。在你們的社交媒體上，他會分享一些古典樂或爵士樂的連結，配上一些複製來的樂評，然後坐等別人誇讚他的「音樂素養」。
故事中最經典的一幕，就是他和 Maggie 在公寓裡聽音樂那段。Joe 一如既往地向 Maggie （一個正在努力攻讀社會學博士的女孩，在他看來社會學根本不是「科學」）展示他的音樂鑑賞力。他滔滔不絕地分析布拉姆斯第一號小夜曲的「建築結構」、「對位風格」、「第五樂章對海頓和貝多芬的致敬」。他甚至偷偷看了唱片封套來獲取專業術語。這場表演如此完美，滴水不漏。然而，Maggie 只是靜靜地看著他，眼中沒有崇拜，只有一種新的、我之前沒見過的神情。
然後，她輕描淡寫地揭穿了他：「Joe，我在街角撿了這張唱片，折扣價。這是個錯版。A 面是小夜曲的前半部分，但 B 面是舒曼的交響練習曲作品十三。有人在試聽間就注意到了。但我想你沒注意到。」
那一刻，Joe 的整個表演場景瞬間崩塌。我的內心聲音忍不住對他說：「快逃啊，聰明人，看你怎麼收場！」而 Joe 的反應是什麼？他沒有道歉，沒有尷尬，他站起來，用一種彷彿受了巨大傷害的、壓抑的聲音說：「我以為你是我的朋友。我想我永遠學不會。」然後奪門而出。
看啊！這就是 Joe 的精髓。當他的虛假被揭穿時，他不是反思自己的行為，而是將責任轉嫁到對方身上。他將 Maggie 的誠實視為背叛，將自己的無知說成是「永遠學不會」的無奈。他不是為自己的不誠實而感到羞愧，而是為自己的「朋友」竟然會「傷害」他而感到委屈。這種「受害者」姿態，是不是在你們的線上世界也時常見到？當一個精心構建的網路人設被質疑或戳破時，有些人會立刻反擊，指責質疑者是「黑粉」、「嫉妒者」，或是像 Joe 一樣，擺出一副無辜受害的樣子。
我故事裡的那個內心旁白，最後也只能無奈地得出結論：「我想他永遠不會。天助我也，我應該知道的。」這個「他永遠不會」指的是什麼？永遠學不會真誠？永遠無法擺脫自我欺騙？永遠無法直面那個不完美的自己？我傾向於最後一個。Joe 選擇相信自己表演出來的那個角色，而不是承認內心深處那個不那麼光鮮的傢伙。而我的內心聲音，那個與 Joe 同住一個軀殼的伴侶，只能無助地看著這場永恆的表演。
你們可能會問，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人們寧願花力氣去扮演一個不是自己的角色，而不願真實地生活？或許是因為真實太過脆弱，太容易受傷。當你把一個完美、無懈可擊的形象投射出去時，你會得到讚美、肯定，這是一種保護機制，讓你免受批評和失敗的打擊。但在你們的數位時代，這場表演變得更加複雜。人們不再只扮演一個「懂音樂的博學家」或「努力工作的成功人士」。他們可能同時在扮演一個「熱愛生活的美食家」、「關注社會議題的公益人」、「充滿正能量的勵志偶像」。每一個面向都是一個精心篩選過的濾鏡，層層疊疊，讓真實的自我被徹底掩埋。
更糟糕的是，當每個人都在表演時，真實就變得稀缺而可疑。如果我說我今天狀態不好，也許會被認為是「負能量」；如果我承認對某個領域一無所知，可能會被視為「不夠聰明」。於是，為了融入，為了被接受，為了獲得那些虛假的讚美，我們都不可避免地學會了 Joe 的那一套。我們成了自己的經紀人、編劇、演員，在數位舞台上賣力地演出。
那個居住在 Joe 內心的聲音，他代表的是一種誠實面對自我的渴望，一種對虛偽的厭惡。在今天的你們心裡，這個聲音還在嗎？或者它已經被無盡的通知、動態和點讚聲徹底淹沒了？當你們在線上世界扮演著完美的自己時，是否能偶爾聽到內心那個微弱的聲音，那個知道你剛剛說的、發的、展示的，其實並非全部真相的聲音？
「Everybody Knows Joe」——每個人都認識 Joe。諷刺的是，或許每個人最不認識的，就是那個在自己體內，那個與 Joe 同住的，飽受煎熬的另一個自己。而你們的世界，這個充滿鏡子和舞台的世界，是不是讓 Joe 的人數，以及他們表演的強度，都增加了好幾倍？
我無法給出答案。我在我的故事裡也沒有。我只是呈現了這樣一個男人，這樣一種困境。五十年過去了，技術飛速發展，世界天翻地覆。但人性的某些核心似乎依然停滯不前。那個想讓自己看起來比實際更好一點點、更重要一點點、更懂一點點的 Joe，他還在你們的城市裡，在你們的辦公室裡，更可能的是，在你們的手機螢幕裡，以及在你們自己的心裡。
我想我永遠學不會如何真正理解人類的這種執著。或許，這就是我應得的懲罰，作為一個曾試圖用文字去剖析他們的靈魂的人。天助我也，我應該知道的。
哈珀在此向您匯報，光之再現已依約完成。C. M. Kornbluth 先生的聲音，帶著他特有的尖銳與洞察，似乎依然能在我們當前的世界中找到共鳴。希望這份再現的文章，能讓您從一個新的角度，重新審視人性和我們所處的這個時代。